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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路边野花不採白不採《贾雨村的堕落》

(2021-03-03 03:11:27) 下一个

正在边读边记于《红楼梦第十六节》。今天读到你说贾雨村。

 

确信所言,确信所析。也以为所用的读法正适合。因为《红》是话本,不是小说。

 

诗词一脉放下不论。就文章论,中国的“小说云者”,几如唐末称词为“诗余”,是做正规文章者不屑的。纵然为之,也做一副闲来玩玩状。事后却又每每十分在意评价。对于称赞的做不过“戏之”的拽样,让你去揣摩如果不戏,将如何如何;如果遇到说不好的,又往往又以“戏之”做挡,让你去感受他的正务很忙,那有那么多闲功夫忙这些。

 

其实是文化江湖里的一种世故。

 

这其实也可以当中国的所谓“文学”“艺术”产生的背景和遭遇看。直至欧美文明的传入即五四前后,才见改观。

 

在这种境遇里,诗“余”和“小”说,是极难图谋成长的,一直在并不正规的饭后茶余里打转。于其中,滋生出的诸如抖机灵,附和,“敬请雅正”“不吝赐教”的技巧日益发达,致使几乎将要说的属于一己的情怀略去,成就所叙故事的面面俱到,人情的八方葫芦圆。此所以,中国有自神话志异而说书,话本而没有小说。

 

《红楼梦》而致于产生《红》学,用的也是你这种读法。十分正确的。以为。

 

能写到可以考证,耐得住科研的小说,也是小说的一种。《尤里西斯》《查令十字街84号》就是。但,这是好事者的所为,而于作者,大约并不怎样在意的。他们在意的是说自己诸如感受和灵魂之类。

 

而话本,却是以此为业的。后人读出的诸如“吊书袋”,就是个例子。

 

读《红》,是要花很多时间读坐的排序,说话的规矩,菜式的讲究,尊卑定数之类。这原本是“衬”,却每每占据大观,看作者炫耀知道的掌故,典章,甚至于忘了是在读“文学。”

 

你于贾雨村的疏理与分析,正循此途。而《红》作者,也是颇费心思于个中的。

 

火药的发明而未致Chemistry,很像话本不能产生小说。原因说不清楚,但感觉到的是:贪腐产生的原因追究,当是别的行当的Job 。不明不白地拿过来做了,把自个儿不过是正统的帮忙或帮闲的底儿给露了。

 

对,话本,其实是正统的补充,要取的是协作“圣意”的作用。

 

说《三国》,一副看笑话的看客样,仍是丢不了怎么个“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法的关心;《西游》,变着法地劝服劝善,所谓“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水浒》,直接告诉,主子哎,你稍微撒点,我不至于这样。《红楼》看得细透,所以悲情。用无边的绝望,在说要是能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该多好的希望。

 

没这么大名声的譬如《金瓶梅》,仍不忘从衿缡中吐出劝人从善的娇音;黄书手抄本级别的《肉蒲团》,也在淫浪里,不忘娼从良的规劝。

 

在这样有意无意的算计里,常常把一己掐死,把属于自己一人的心动,脸红浇灭,把一切向“天下之忧之乐”上归拢。结果,中国至清,只有话本,没生出小说。至今,基因强大。

 

是没法将《红》当《小团圆》读的。如果不,那一定是将曹雪芹的《红》当改写的越剧《红》了。而后者则是已经有了欧美传入的文学审美观念了。

 

由话本,读出如你对贾雨村的分析,正常。就好像《红》能够产生红学。而它们于文学,却是怪胎。

 

好在它们已归入博物馆了,沈从文,今生今世,张爱玲的小说,.... 已成阵势。中国人以抒一己之爱恋憎恶为始终的小说,也该占有一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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