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情而字

岁月已是苍老,不知谁人还记得我;只是我的思念到如今。习常一人独语,怕自己忘了什么是爱;曾经的怀念特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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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塔尔寺,曾触及的感悟(之八:轮回)

(2014-08-14 07:26:49) 下一个

 
 

那些年塔尔寺,曾触及的感悟
 
(之八:轮回)

    当我们的肉体死亡时,我们并没有真正死亡。人的灵魂是不朽的,灵魂能在肉体生命结束后继续活着。
——[美]布赖恩•魏斯(Brian L.Weiss)

    没有哪一民族之起源,如同藏民族这般的神奇。
    藏族人认为,他们祖先是古猕猴。吐蕃赞布松赞干布在《国王遗教》一书,记载了“猕猴变人”的传说。
    于是,猴变人,人变神,神成佛;成为着历史。
    作家马建说过,在青藏高原上,宗教弥漫着每一寸土地,这里人神不分,传说与神话搅成一团。
    传说虽为传说,然而,其中的信仰却使人归于平静,敬畏得引人意想皈依。
    在藏地,佛教高深莫测,寺院神秘迷离。
    精神和灵魂在这是有形的存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遇着。就连山山水水也充满了灵性,谓之为“神山”、“圣湖”。
 
    藏传佛教是藏地佛教的主流,佛教文化又是青藏高原文化的风帆。
    藏区的原始宗教本应是苯教,印度佛教传入藏地后,逐渐形成主流,苯教在与之对冲中,日趋式微。时至今,可以说,完全纯粹的苯教,已不复存在了。
    先行在藏区传播佛法,是藏传佛教的祖师爷,印度莲花生大师。
    藏传佛教有宁玛派、格鲁派、格举派、萨迦派之分。即常人以其衣着特点,称之红教、黄教、白教、花教。其实,藏传佛教并不认可这般的别称。
    时下,藏传佛教中最为兴盛的流派,当属格鲁派,是由宗喀巴所创。他是藏传佛教中具改革精神的划时代哲人。
    宗喀巴的诞生地,便是在塔尔寺;这亦是格鲁派的法流渊源。
    宗喀巴收有大量弟子,其最为有名当是班禅和达赖。后来这两弟子的转世,分别掌管后藏(日喀则地区、青海)和前藏(拉萨及周围),始使藏区形成政教合一格局。
    格鲁派沿袭了格举派创立的转世学说,活佛转世是藏传佛教里最具特色的宗教系统;为藏地独有,举世无二。
    宗喀巴在卫藏实行改革,所创立的宗教主张,已为藏传佛教的一种哲学精神、思维模式和整个藏民族的生活习俗。
    在藏地,活佛已为寺院领袖继承人的特谓,是法权和政治权力的象征。
    活佛转世体系,就如青藏高原的雪水,涓涓流向藏地佛教的大小寺院,流向每一僧众的心灵深处……
 
    那些年,四季里的不同时节,我常常踏行在那条山路上,乘以简单交通工具,着一袭俗人衣装,朝向莲花山下的寺院近去。孤寂在途,无言亦无语,似是梳理着心存许久的一个直觉。
    有种恍然般的回溯感萦绕着,我的前世前生,与那方寺院,仿佛有言说不清的偶然契合,与些许的缘意。那扬在风中的五色经幡、斑驳的转经筒、朝圣的林廓道、经堂的佛龛像、香案燃点的酥油灯……,总让我血脉热涌。虚空中,仿佛有纤丝远古的回声,鸣鸣在耳。
    不畏辛劳的远行,我是来寻一个感悟的吧。
    或许,我本就是一大活佛的转世灵童,可不知为何还飘浮于尘世,无所依持,而终究不成是什么活佛;亦或我早应是今世里的某位活佛,却又是何故,没能端坐在塔尔寺的经床之上?
    这等念起,我不以为,是自己的痴癫与妄语。佛是不会错的,我只是尚未参透其中的禅,便就理所必然,没能在塔尔寺坐床成为活佛。
    就如,肉眼凡胎的你怎知,路遇伸手向你行乞的人,或许正是试探你慈悲心怀的菩萨化身。
    明代莲池大师《竹窗随笔》中有曰:“众生度不尽,无缘不能度,定业不能转”。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看慧根。
    佛度有缘人。
    菩萨畏因,凡人畏果。若无种因哪来的果呢?
    怪乎自己,根薄缘浅。只能是活在佛祖眼中的凡俗,终究成为不了什么。
 
    人,究竟有无来世,怎样才可又转世?
    这是中世纪之谜,也是今世之谜;是一古老话题,也是现实的话题。
    根据佛教教义,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界的芸芸众生,他们生命完结后都会再次转世。他们的肌体泯灭后,不是随着体亡而灭失,离去的灵魂,在另一肌体内又得以重生。
    这是利用灵魂不灭之论,以灵魂的转世加以附会,使信徒坚信不疑。
    每个人的一生,他所要经受的幸福和痛苦,都取决于其前世的善恶报应,这即是佛教中所言的“羯磨戒律”,为佛教哲学的基本信条。
    认为成佛否,不仅仅是在于时间,或是今生还是来世。而主要在于人们,自身不同的所作所为和修行程度,使他们既可以超度,也可能下贬。如从动物变为人,或是由人类返回为动物。
    不能理解的是,如果佛教教义主张转世,佛祖释迦牟尼却没有转世;阿底峡、宗喀巴大师,也同样没有转世。
    世间众生无不在轮回之中。只有道教的神仙以及佛菩萨、罗汉 才能够跳出三界,不入轮回。
    皈依佛法,法法不可思议。

    转世,佛教术语。是言人亡故后,其灵魂在另一生命体得重生,每转一次为一个轮回。西方欧洲也亦有轮回观,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及柏拉图如是,及德鲁伊教等。
    灵魂转世即轮回。
    轮回是古印度文化基本理论之一,本源起自婆罗门教,其崇尊法轮图腾。佛教亦以法轮为标志,六道(又名六趣、六凡或六道轮回)便是众生轮回之道途。
   《法华经·方便品》言:“以诸欲因缘,坠堕三恶道,轮回六趣中,备受诸苦毒”。示这一过程,人的当下存在状态称今生,前一轮回生命体为前世,下一称是来世或来生。
    六道是精神状态,心的境界,非物理空间。
    星云大师阐释:
    “有人以为佛教主张因果轮回是迷信可笑,其实佛陀所说的三藏十二部无非是为袪除轮回铁链所设的妙方,因为佛教最终的目的在于超脱轮回,佛教才是真正破除轮回的智信宗教”。
    国有成语“缘订三世”,既是言彼此间缘份深远,实则为动人的轮回掌故。
    曾任耶鲁大学精神科主治医师布莱恩·魏斯博士所著《前世今生》(《Many Lives, Many Masters》)、《Same Soul, Many Bodies》、《Through Time Into Healing》),记录下执业生涯中大量轮回案例。
    探索频道(Discovery Channel),曾摄制探索轮回纪录片《前生往世》;英国广播公司BBC“学习”节目(Learning),也拍摄过相关轮回主题纪录片《往世》(Previous Lives)。
    上世纪八二年,盖洛普民意测评,四分之一美国人相信轮回转世;而英国趋保守“星期日电讯报”民测结果,十年间,民众信有轮回转世,占比自18%升至28%。
    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待何时度此身(《净宗要义》)。 

    自古藏民族就有灵魂升天观念,其可追溯至藏传佛教前的苯教时期;这种观念便与后来的活佛转世,有承启关系。
    藏传佛教主张善罪报应,三世轮回,认为众生皆处在生死轮回过程里。其轮回规律是以生前善罪行为的总和,确定自身转世或高贵或卑贱、或神灵或牲畜草木、乃至地狱的选择趋向。
    这便是,藏文化根深的灵魂论与来世观。
    于是,信众们一生至少一次,要前去寺院朝圣,以洗清自己的罪孽;禀告佛祖,自己的积德行善,但求有个好的转世。
    在藏地的人们,心性平和,淡泊现世,拜佛积善,将一切都寄托在来世。这不仅仅是一种文化现象,或处世的思想方法,它构成着一方群体的生活方式,成之为渗透着宗教精神的人生哲学。
    依自然而行,顺时间而为,举止淡然如水般;便是藏人赖以生存的理念、信仰的法则。
    不同苦乐观,便造就出不同的人生境地。

    古往今来,年年代代,多少信众,倾其一生财富,千里迢迢,赶来朝拜。他们忍饥挨饿,备受病痛煎熬,毅不放弃超越人体极限的苦行;他们在自己茶碗里不舍多放入一滴酥油,也要将其积攒送往寺院供灯。
    那棵佛教的菩提树,早根深在人心;修行受苦,成了僧众的自觉意识与行为。
    他们战战兢兢,匍匐在佛陀脚下,以自己的渺小衬托神灵的伟大,一心希望着脚下艰苦的路,可以通向来世的超脱与幸福。
    只是,长路漫漫,苦海无边,何处是尽。究竟要点燃多少盏酥油灯,才能够照亮自己的前世与来生……
    在塔尔寺,磕长头的信众有很多,据说十万个长头,才算是一个头;一个人也许一生里只磕一个头。
    佛寺总是高高在上,俯瞰世间万象。
    佛陀永不言语,慈容抚视着芸芸众生。
    寺院里,那些仍是不停旋转着的经筒,究竟是佛长久对世人的悲悯,还是世人总也走不出的三世轮回?
   
    到此休论他世事,今生未必胜前生(龚自珍)。
    生自何来?死向何去?人生短,有无目的?生如梦,能否延延?世间多苦,可有来由?情断肠,能否逃劫口?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
    这问声自历史源头,与史般久远。曾引人超凡入圣,却仍敲击着,追寻生命奥秘智者耳鼓。
    在世间,于心灵深处,人终究是孤独的。在不断转世轮回中,自己的宿命,是否牺牲前世的我,成就今世。如能分身,如有轮回,为着那个来世,遇着的苦与难,当是修行。
    一切,只为继续,延续对生命本源的寻觅。生命是这般的脆弱,如此的短暂。
    “就在今天早晨,我们的新生带来一种急迫感,一种精神生活中的重要成份。当我们知道了人生真实的苦况,心中就会生起一种急迫感,急切地想要从现在开始努力解决,无法再等待了”(《禅与自在解脱》艾雅·凯玛著)。

    那日夕阳沉西,大殿金顶沐浴日落余辉,折射出醉魅迷离的光芒,很是金灿无比。
    目光里,有磕着长头的藏人,三三两两的行过,疲惫的面容闪着光辉,恍如已是置身在心中圣地香巴拉。
    突然的心间,仿佛空灵了,由生出无言的感悟和超越;顷刻里,那“六字真言”得到释解,自内心理解了他们长头在地,苦行般的虔诚。
    我始信了,藏传佛教中的那个前世,那个来生,生死轮回。有信仰的人,当是幸福的。
    心绪莫名涌动,很想如那般——
    着一降红色袈衣,捻一串佛珠,行入将掩闭的寺门;
    四肢匐地,长头叩首,修行到殿前;
    燃点起酥油灯,在慈悲佛祖前,悠扬出尘;
    以我今生的虔诚,那些累积的点点功德;
    为来生,许一个久久的愿……

    绕行下山,成排的的商铺,已掌灯通明。
    风中,街角收音机播着林忆莲的歌,兀自唱着:
    “霓虹里人影如鬼魅,这城市隐约有种沦落的美。男人久不见莲花,开始觉得牡丹美。女人芳心要给谁,没所谓。只是夜再黑,也能看见藏在角落的伤悲……”。
    我混在熙攘的人流,走着听着,突然就怔在那里。
    (未完待续)

                                  二〇一四年八月十三日夜(修订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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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余丹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ontheroad' 的评论 :
不言谢,却很欣慰。
藏地的记忆,是曾经也是今日;只在回首间,才知珍贵,那是精神的存在,不由自己可忘可不忘。
或许还会很久,常常念起。
ontheroad 回复 悄悄话 多少年,那白塔, 那吟唱,那缥缈的酥油的烟,美丽的酥油的像.多么想再次拜倒在那菩提前, 双手划过那木头上深深的槽。谢谢你 余丹,这么多年来, 让我再次的把这些美丽的画面从内心翻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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