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雄风

有所思,有所感,从历史的时空中来,再回到历史的时空中去。
个人资料
正文

新不列颠岛的中国战俘劳工史实——《南太平洋祭》(2)

(2011-05-18 17:27:04) 下一个


第一章:一段几近湮没的史实(2)

 新不列颠岛的中国战俘劳工史实

前不久在海内外热播的美国电视剧集《血战太平洋》(The Pacific),以电影艺术手段再现了当年太平洋战争的残酷与部分史实。而剧中战事所发生的地点,则集中于西南太平洋的一串岛屿,其中就有本书中主要事件发生的地方,新不列颠岛(New Britain Island)

由此,许多国人都知道在太平洋战争中具有非常重要意义的瓜达尔卡纳尔岛(Guadalcanal简称瓜岛),但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它何以如此重要;更鲜有人知道,还有那么一批中国抗日将士作为战俘,于盟军与日军在那片区域的洋面与海岛上铁血较量的过程中,在那串岛屿中曾度过了近三年艰辛屈辱的岁月。他们就是本书中要涉及的主要对象,即一群在中原和华东各地战场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战争中不幸被俘的中国官兵。

那么,他们是怎样被送到远离国土,位于西南太平洋上的新不列颠岛的?他们在那儿的命运又如何呢?

新不列颠岛是西南太平洋上现在的岛国——巴布亚新几内亚(Papua New Guinea)的一部分,一个方圆37800平方公里,当时只有大约20万居民的岛屿。战前,新不列颠岛属于国际联盟委托澳大利亚管理的澳属新几内亚委任统治地。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该岛就被日军迅速攻占。由于战略地理位置重要,仅在该岛的主要城市亚包(Rabaul)[1]那儿曾一度成为日军在西南太平洋地区的海军基地和陆军指挥中心,集结有日本陆海军达10万人的兵力。要将一个人口不多,热带丛林覆盖以及地形复杂的岛屿变成一个强大的军事要塞,要大规模地修建军事工事,机场、码头、仓库,就需要大量的劳工。 这些劳工从何而来?实际上,日本早有计划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本土劳力大批输往前线时,所缺生产劳力以输入华北强制劳工来补充。[2] 而在西南太平洋战线,所缺的劳工,就从他们在东南亚的占领地和中国掳掠的劳工,包括战俘劳工来补充。本书中所提到的这批被俘中国官兵,就是这样作为战俘劳工,被日军从万里之遥的中国战场,强行押解到新不列颠岛来服苦役的。

也许是中国大陆缺乏这一方面的资料和记载,或者是因为那个地方实在是离中国太远,国人无法关注这批被俘的中国官兵,因而这段历史几被忘却。即便是当年被日军强掳到新不列颠岛的中国战俘劳工幸存者中,有个别人事后有机会得以发表回忆文章,曾经提及过这段惨痛的经历,也因国内缺少相关的文字证据,以及未见有更多的知情者站出来,对这一史实予以回应与证实,故而难以引起学术界的关注,并由此去深入发掘这方面的史料。

根据澳大利亚的档案资料,太平洋战争期间,在西南太平洋新不列颠岛浓荫蔽日的热带丛林中,曾经有过约1500名被日军俘获的中国抗日将士,与来自其他国家的盟军战俘一起,被日军强制服苦役,为日军在该地的防御修筑大量的工事和军事设施。这些中国战俘劳工,都是被侵华的日本军队在1942年底从南京的中国战俘集中营(即南京老虎桥战俘集中营),以及从同年浙赣会战中俘获而被关押在沪、杭等地的国军抗日官兵中,集体提选出来的。他们被从南京和杭州运往上海集中,由那里上船,飘洋过海,经过地狱般的航行,最后被送到万里之遥由日军占领的新不列颠岛首府亚包。从19431月抵达这个孤岛,到19459月日本投降之后被盟军解救,这1500多位中国战俘经过两年多日军残酷的虐待和热带丛林疾病的折磨煎熬,有700多人惨死在这万里之遥的茫茫热带丛林之中。直到1947年,那些幸存的700多名中国抗日官兵,才得以最终回到祖国。

对于那些幸存的中国抗日官兵来说,在被日军强行运送到新不列颠岛以及之后的几年岁月,是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他们最终得以返回祖国,也是历尽艰辛,几经周折。而返回祖国后的国内情势,更远非他们当时在遥远的海外热切盼望之中所想象的战后和平与建设,而是国共两党为争夺政权而进行的你死我活的血腥内战。当此其时,有谁会去关注他们在那片热带丛林中曾经历的遭遇及命运呢?及至几年后,国民党战败退出大陆,偏居台湾一隅;大陆则在共产党领导下,进行社会主义的建设,就此台海两隔。当年这些被日军强行运送到西南太平洋海岛的中国抗日将士幸存者,本来就是“大时代狂风中的一片落叶” [3],此时则在国共对立的政治大形势下,被吹到了偏僻的角落里,被埋藏在了历史的尘埃中。他们只能在历史大潮中,沉积于台海两岸,默默地度其余生,根本无法向人披露那一段令人难以回首的往事。

随着近年来中国政治经济形势日趋稳定,以及大陆对国民政府当年抗战功绩的逐渐认可,学术界也逐渐将国共两党当年的抗日史实还原,为重新发掘当年被俘的中国抗日将士被强行运送到西南太平洋海岛做苦工的史实,创造了条件。而近年来澳大利亚档案资料的进一步开放,以及网上查询手续的简化,使得发掘他们的史料成为可能。

于是,那片被大时代狂风吹到偏僻之隅的落叶,终于在阳光的照耀下,在和谐的气氛中,让春风吹尽尘埃,展现在我们面前。

 


[1]Rabaul,也译作“拉包尔” 或“腊包尔”,但以前的当地华人喜欢称其为“亚包”。故在以下行文时,除了引文之外,涉及该地时,皆用“亚包“这一名称。

[2][]兴亚院华北连络部:《华北劳动问题概说》,194012月,吉林满铁资料馆藏,第369-402页。转引自居之芬:《论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强掳虐待华北强制劳工罪行》,载《民国档案》2003年第2期,第92页。

[3]此处借用前亚包中国战俘幸存者李维恂少校于200987日在台湾高雄接受笔者访谈时所说的一句话。详见:李维恂先生访谈,200987-8日,台湾高雄。

粟明鲜: 《南太平洋祭——新不列颠岛中国抗日战俘始末》,中国文史出版社,2011年4月

[ 打印 ]
阅读 ()评论 (1)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