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何其?夜未央
很久都没有这样的一个人的夜晚了。领导公司有应酬,二娃在姐姐那儿。家里,今晚就我一个人。
一个人的夜晚,没有孤单和清冷,有的是天空中闪耀的星星和窗户上我沉醉的剪影。
多年前我就喜欢淡然恬静的夜晚,喜欢夜晚的星光,喜欢夜空中的飘云,喜欢夜凉如水的清冷。故乡夜晚那点点如碎银的星星,曾寄托着我年少时多少纯真的梦想和缠绵的心思。青葱时那些数星星的夜晚啊,今生,都是我记忆里不变的一缕馨香!
仰躺在后院的阳台上, 四周是沉沉的静,偶有夏风在耳际掠过,带起近处的枫树叶子,翩翩微舞。抬眼是幽静神秘的夜的旷野和稀疏的星芒。都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爱上了一个人的夜,爱它的颜色、爱它的静谧、爱它的纯净。 也爱在夜里独自聆听、独自遐思,独自在回忆里感悟生活的醇香。应该有十二年了,从中部搬到这里。我也早就习惯了美国东北的四季,慢慢适应了波城冰雪封路的严冬,短暂迤逦的春夏,色彩斑斓的凉秋。
我们搬进新家时是十月,那时的后院整一个野树林子,高高低低,布满了大小不同的树和荆棘,还有可怕的poison ivy。 人根本进不去。因为没有经验,合同签好后才被邻居提醒要让建筑商将后面的林子清一块出来,赶忙再去说,拿了订金的开发商就不肯了。无奈之下,孩子他爸在新居的第一年,花了大力气才开了一块地出来。几棵大树最后还是请人来砍的。后来种花种草忙活了几年,才有了现在孩子和朋友们都喜欢的有空地有树木和水塘的后院。那时第一时间安放在后院的滑梯和秋千,不知何时已被移到了院子里端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可不是吗,那时胆小的儿子还要我抱着才敢坐秋千呢,如今臭小子都一米七了。恍如昨日的那个有着肉嘟嘟小手,到哪都粘着我的娃这周已在计算机夏令营学编程了。
记得我第一个“二十九”岁生日时让两娃每人写十条感谢妈妈的 appreciation letter作为生日礼物。臭小子那时五岁,大字不识几个。其中第七条他写“谢谢妈妈每天给我洗脸脸,洗屁屁”。那个“脸”和“屁”不会写都是用字母 "lian lian" ,"Pi Pi" 代替的。今年的“二十九”时,我将那封信拿出来增加气氛,臭小子竟然想抢,哼,这下老妈掌握治你的秘密武器了。
思绪悠悠地往回走着,在岁月的隧道中捡拾着细碎的温暖。不知不觉地,月色已悄然地爬满了庭外的树梢。一个人的夜晚,自在而真实。瞭望着远方的星辰,心在静静的黑夜里沉醉。
阳台近处那棵枫树下的小小花园,百合开得正盛。那时种下的第一棵还是在yard sale 上花了两块钱买的。百合的根发的快,我一开始分根也勤,现在多的失去了控制,我不得不每年都挖掉一些以保证种在一起的芍药和玉簪的空间。
百合花在西方的花名是纯洁和高雅,有纪念圣母玛丽亚的意思,在中国则具有百年好合美好家庭的寓意。
后梁宣帝之第三子萧察曾这样描写百合花:“接叶有多种,开花无异色.含露或低垂, 从风时偃仰” 说的是百合花的鲜艳和新奇雅致的花姿。
而此时我的目及之处那一片百合花正如古人所描绘的那样,随着一阵夜风花茎轻摇,花朵低垂。一眼望去,那片花坛在朦胧静怡的月色下,叶影参差, 花影迷离,伴着院子树林中起起落落的夜虫低吟,仿若梵婀玲上奏起了夏之旋律。
夜色越来越浓了,大地已经沉睡,四周寂静无声。这样的一个人的夜,充满了挥之不去的往事,还有千百种泛滥的思绪。
前阵子我第一次成了收租婆。女儿交了一个月的租金给爸妈。说是六月份住家里的房钱。女儿事先和我说的时候得到了老妈的高度赞扬,心里还暗自得瑟自己平时熏陶有方。回头和领导统一战线:女儿孝心可嘉,我们不能辜负了孩子的心意,这钱可千万别客气。其实俺这是有隐情的。最近这孩子迷上了网购,拿了几千块的signing bonus ,好像用不完似的。孩子大了,咱也不能批评她的消费方式,正思忖着怎么灌输她投资的概念呢,她倒自个来提供了这变相的代为保管的alternative。 结果领导违反组织纪律将一半还给了闺女,气啊,好人又给他做去了。
明天是闺女开始工作的第一天,因为和她学的专业完全没交集,前阵子她一直在家里补课为即将开始的工作做准备。昨晚老妈拉着她一起祷告:希望神赐孩子一颗感恩的心,对给了她这个工作机会的公司和她的上级存着感谢,在挫折和困难时, 都能怀着一颗谦卑的心和积极的态度来面对。因为同事们都是有专业基础的,也希望孩子能虚心求教,迎头赶上。感谢神让我们有祷告这个交流的渠道,在共同的天父面前,交托顾虑,表达希翼。神啊,请你看顾这个孩子前面的道路!
时光荏苒,涛走云飞,日子就这样悄然的向前走着,孩子渐渐长大,我们慢慢老去。没有大风大浪的淬炼,也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生活实在平淡, 但偶尔在一个人的夜晚,静静梳理那些朝阳夕落的岁月时,夹杂着的丝丝甜蜜却是每每多于伤痛。
唐代诗人孟浩然有诗:“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 。写出了青松明月,微风流泉的山中夜景,也让后人感受到了诗人在山中清雅的生活与恬淡宁谧的禅意。
诗人一生都没有被大唐王朝轩冕加冠,在田园山水中度过了平淡的一生,这却让他始终有着一颗淡远清宁的心,为后人留下了无数田园牧歌般的佳句。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日子过得简单,生活反而常有情趣,心灵单纯,却更能享受到生命的愉悦。谁说平淡而简单的日子,不是上帝赐给的最好的祝福呢?
夜,悠长宁静,月光倾泻一地,想起《诗经.小雅.庭燎》的诗句:“夜如何其?夜未央。” 将自己深深埋入浓浓的夜色里,让心静静地感受这份淡泊与安然,就这样醉在了这个月明风清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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