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一天就够》 二十五 苦海蓝花

（上集讲到他们暂别桐乡）

坤云和子英拉着行李，沿着来时的山路往回走。他们要走上两个头才能到达最近的车站。不知是因为习惯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回去的时候没有来时累。子英一边推着车走着，一边津津有味地和坤云聊着。

“要我说，我们就算是就这么回去了，也值了。”
“想当逃兵？”坤云问。
“大哥你怎么总把人往扁里看？”子英回道：“我是说，才四个月时间，我那些低班的学生都会写作文了。算术和常识也跟了上来。”
“有希望，我们才应该再接再厉。”
“瞧你说的大哥，当然是要再接再厉的啦。别的不说，单说紫屏……”说到这里子英瞟了坤云一眼。
“你能不能谈点正经的？”坤云打断了他的话头。
“这很正经啊。你心里难道不想着她？”
“坐下来歇会儿吧。”坤云说。他自己找了块石头，在树底下坐了下来.他掏出烟来。
“来的时候我腿疼你都不让我坐下歇口气。”子英撅起了嘴。
“什么意思，后悔了？”
“又来了，我有说后悔吗？”子英挨着他坐了下来，看见他又要抽烟，就问：“大哥，我呢？”
“你年轻，就免了吧。”
“半岁就有这么大区别？”正说着，子英的眼光突然被地上的一簇蓝色给吸引了去。
“大哥你看，这是什么花，开得这么美！”

坤云通常对子英的“小资”爱好和情感加以忽略，不过今天他却很在意。他蹲了下来，仔细看着那绿丛中的朵朵蓝色五角花；山风吹来，它们抖动着，象含羞，象致意。花瓣温柔，花心含蓄。坤云想起来每次看着紫屏的脸，就觉得有种花特别适合她 --- 就是这花！
“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坤云说，“这应该就叫桔梗花。它的故事有些伤感。”
“这花还有故事？还很伤感？”子英起了好奇心。“大哥讲来听听。”
“和爱情有关，现在不讲也罢。”坤云话题一转，问道：“现在想想，咱们回北城，首先去哪儿？见谁？”
“当然是先去见高小秀，破镜重圆了。”石子英说。

刘坤云啧了一声，站了起来，“你还是我兄弟不？”
石子英也挺认真：“怎么不是，君子成人之好么。难道说紫屏真的取而代之了？”
刘坤云不耐烦，当场就熄了半截烟，说：“你就知道说女人的事，你还想不想干学校了？”
石子英：“想，想！大哥别急。好不容易得山路中休闲，开开玩笑都不行？没有幽默感的老师学生们会觉得没滋味  ------ 回到你的问题，回去先去哪里，从学校的伟大利益出发，当然是先去职业介绍所，捞份工作作。”
“没有灵感的老师也很要命。”坤云回应。
“不对？那么你说先去哪里？”
“校长办公室，校长家。”
“哪个学校？哪个校长？”
“才离开城里四个月，你脑筋就转不动了？”
“你是说康北师范，古校长？”
坤云：“正是。”“离开古校长，你能找到活儿干么？”

子英叹了口气：“说真的大哥，这四个月太累人了，这暑假还要接着累。有时候我怎么觉得咱们是自己楞往苦海里跳，苦海无边哪 ...... ”
坤云把手放在了子英肩上，使劲按了按：“兄弟，咬咬牙，人生不是这苦就是那难，没得抗拒。咱们还能选择吃哪种苦，也算是个甜事儿。假如能帮上别人，这苦值。”

“大哥，我懂。咱们接着上路吧！”
兄弟倆拉起行李继续往前。 也不知转过多少弯，上下几道坡，终于远远的，他们看到了回城第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