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之舞:各有各舞步

来源: 2011-03-08 14:14:33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婚礼之上,我和丈夫跳了一曲探戈。现在想来,这种舞蹈非常适合我们,因为它摩擦不断、火花四溅,同时又不失轻松愉快。

直到现在,我们的婚姻依然具有探戈舞的典型特征:一方面直截了当、火爆刺激,一方面又彼此迁就、欲说还休。我们结婚已经九年,有了两个孩子和一幢按揭购买的住宅,但却还是争吵不断。争吵并不意味着我们不爱对方,恰恰相反,我们不但彼此相爱,而且从初次相识的那一晚一直爱到了现在。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吵个不停,似乎是把争吵当成了一种系统预设的交流方式。

争吵的由头通常都是“通货”,在婚姻之中,“通货”这个字眼代表的远不只是钱财。它涉及时间的分配,涉及双方事务的优先顺序,涉及家庭责任的分摊,还涉及一种错综复杂的利益均衡。

本专栏的主旨正是探讨这一问题,探讨婚姻和家庭的经济学,探讨那种始终不能完全实现的平衡,探讨那份驱使我们不断努力的承诺。

大体上说,我和乔(Joe)面临的问题属于幸福的烦恼:两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他们耗去了我们的精力,也榨干了我们的钱财;两份压力重重却令人自豪的工作,我们由此才能应付日常的开销。我俩的成长经历大体相似,价值观也差不多。

可是,一个人不可能总是以一种超然的态度来审视自己的生活。既然有一幢房子、一个家庭和两份工作需要打理,我们的生活基本上就是一桩层次繁多的生意。我俩在一个酒吧里相识,而且很快就认识到了打是亲来骂是爱的道理,对于这样的两个人来说,婚姻生活不可能总是顺风顺水。

两个忙人凑在一起,婚姻当中就少不了一个帐本,这个帐本有些时候是摊在外面,有些时候则是心照不宣。我和乔花了很多时间来计算各种事情的价值。举例来说,如果我俩一起去他家做客,就这样消耗了家庭假日的时间和经费,那我该不该得到一点补偿,做客期间每天来一次长距离散步、或者是上一堂瑜伽课呢?如果我加了一个星期的班,致使同样辛劳的他下班之后不得不单独应付两岁的女儿和四岁的儿子,那么,周末到来的时候,他该为此享受多少清闲的时间呢?维持屋子整洁和婚姻稳定的那些琐碎事情,从铺床叠被、购买日用品到平常日子里互寄卡片,它们的价值又该如何衡量呢?

更麻烦的事情是,我俩虽然有许多共同之处,终归还是不同的两个人,而且是非常不同的两个人。乔是个很有条理的人,喜欢开列各种清单,从来都不会让帐单堆积起来,而我却舍不得扔东西,身边总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便条纸和杂志。

这样的纸堆不光乱七八糟,还让我显得跟个破了产的倒楣鬼似的。我俩共用一个家庭办公室,一张长长的桌子就是我俩的写字台。桌子的左边属于乔,上面有一台电脑和一个装了几支笔的杯子,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是孩子们的照片。我这边呢,呃,我这边就是那堆东西下面的某个地方。

我俩经常为钱财的事情发生争执,原因往往是他那种线性思维和我这种完完全全不走直线的思维起了冲突。按他的说法,我俩分别代表着理性和感性,我的说法则是,我俩的争执体现了外科医生和哲学家之间的差别。

去年的冬天空前寒冷,雪也是空前地大,由此就让我俩之间的不同得到了鲜明的体现。一天晚上,我站在床边瑟瑟发抖,于是就把空调开到了72华氏度(约等于摄氏22度)。不过我也知道,家里的规矩是最多开到68度(摄氏20度)。我丈夫属于那种“冷就多加件衣服”的类型。可是,连我都觉得冷,孩子们多半也会觉得冷。这么一想,我就当着他的面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趁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我赶紧说,孩子们可能会冷的。

他回答我说,孩子们冷的话,就多给他们盖床毯子好了!比68度难受的事情多了去了,大家还不是一样过活。

乔的观点是,我对金钱的冷酷一面没有认识:他总是说,咱们的钱就这么多,再多也没有。他负责控制家庭预算,负责支付各种帐单,亲眼看到了钱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我负责的事情则是其他一些家务。可他却说,我这样倒是轻松自在,因为我不管钱,由此就不用去想,我们花的每一分钱都得靠自己去挣。

我的道理是这样的:如果我觉得屋子里稍微暖和一点儿对孩子们最有利的话,我们就应该调高空调的温度。我可是他们的妈妈啊!这不是什么无聊的小事,是整整4度啊。

乔没有考虑进去的一个因素是,如果孩子们冻病了的话,请假看护他们的责任就得由我来承担。这事情也是有成本的。

可他还是赢了,致胜法宝是一个冰冷的事实:咱家上个月的空调费是1,000美元,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钱啊。我夸张地翻了翻白眼,把温度调回了68度。接下来,我们相互亲吻,道了晚安。

既然他那么喜欢受冻,我就把被子卷到了我这一边。

不久之前的一个星期,照例是一番平衡整个生活的尝试。孩子们病了(他们得的是肠胃细菌感染,所以呢,我连抱怨乔的权利都没有)。接下来,乔也病了。为了清除屋子里的病菌,周末我洗了好多东西,从清晨一直干到黄昏。

星期天我必须工作,因为我第二天早上就得交一篇稿子。可是,直到把儿子送上床之后,我才坐到电脑跟前开始写作。我一下子哭了出来。乔跑上楼来,看我这一回又是唱的哪一出,我抽抽答答地对他说,我怎么也写不完了。

他说,跟我说说稿子的事情吧。接下来,他和我聊了一个小时,直到我准备好了写稿子为止。

那天晚上下了雪,第二天早上,我俩风风火火地帮孩子们穿上了衣服,又督促他们吃了早点。我对乔说,车上的雪得扫掉才行。这时候,我俩都已经筋疲力尽,心情也有些焦躁。

他本来可以说——当然,他永远也不会这么说——应该去扫雪的人是我,因为昨晚我写稿的时候他帮了我。他永远也不会这么说,因为他不是为了这个才帮我的。

所有的婚姻当中都有一些为平衡而做的事情,也有些事情与平衡无关,仅仅是因为爱。

Katherine Ros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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