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蛮夷之地,入乡随俗是个原则:咱天朝兄弟见面,拉着手儿以示情深义长的把戏,还是赶紧打住。要不然,人家老美看走劲了,晚上安排个胖男人和你娃谈心,你娃是谈呢还是不谈?这个问题很哈雷(哈姆雷特)哩。
天朝煌煌五千年,莫说哥们拉手,一哒哒上床绝不新鲜。远说:桃园三结义的哥哥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屯一块儿。近论:平凉也曾大铺同眠,兄弟情谊那叫一个铁!咱一个普通红卫兵小将,都如此水乳交融。换成领袖出手,肯定是神仙放屁--非同凡响啦。但凡平凉这把子年纪的兄弟姐妹,定然记得这幅画卷:毛爷爷春风绵软地眼神儿,弥漫在敦厚诚恳的华叔叔脸上,那双手儿牵得个贴切。“一时瑜亮”啊,平凉赶紧泪流成河。
革命的浪漫主义背后,毛爷爷已经丧失了尖利的湘音,无法表达他自己的遗憾之情。他在尼克松女儿和女婿的回忆中,不过是一位挣扎在死亡边缘的老人,试图展示依然权力在握的表演。会面期间,口水不停顺颊而下,嘴里喃喃着含糊不清的声音,任由身后女子不停搽拭。病入膏肓的老人,唯唯诺诺的官员,毫无主见的芸芸生灵,构成了黯淡故事的结尾,也奠定了世纪传奇的开端。
平凉评曰:陈桥十月雷动地,云霓逐风尽向西。杏黄旗挑帘而出,英明领袖赤忱告白:“你办事、我放心”。遗诏在手,温润如玉玺。还记得和同学们,恭恭敬敬地排成四行出校门,到新华书店走马转蓬,捧着华主席的憨厚面容加一本儿毛爷爷五卷,请回教室供奉新香火。谁也没敢往地沟里面寻思:层层叠叠的反动路线淤泥中,继往开来的旧客、新人团聚,济济一堂是多么神奇和有趣。
被拍了寡妇门的李家奶奶,从来不承认这半张纸条儿,很有型儿地在法庭上宣称:纸条儿上有俩行字儿,上联:你办事、我放心;下联:有事情、找江青,真相究竟如何呢?章含之回忆道:
1976年4月30日,毛主席会见新西兰总理马尔登,华国锋陪见。当天,冠华回家,告诉我说会见前,华国锋要他在人大会堂等候。当时,毛主席的健康情况已很不好,说话已很不清楚,有时需要写下来。在此之前,这种情况已存在一些时候,毛主席身边的人就捡那些条子收藏。我曾对冠华说,哪天我也拿几张留作纪念。当时,冠华说:“你千万不要去拿这些条子。这些条子都没有上下文,假若主席百年之后,有人断章取义利用某张条子,而它恰恰在你手里,你如何是好?”这天,冠华说:“主席今天又写了三张条子,是在外宾走后单独与华总理谈国内问题时写的,被华总理收起来了。”他说见完外宾,华国锋总理来到福建厅时,很高兴地给冠华看那三张主席亲笔写的条子:“照过去方针办”、“慢慢来,不要招(着)急”以及“你办事,我放心”。也许是命运注定的劫数,冠华偏偏问华国锋这“你办事,我放心”是讲什么事。当时华说他汇报了四川、贵州的“批邓”运动搞得不深入,“造反派”热衷打内战,拟将两派叫到北京,要他们集中“批邓”。华说,主席累了,就写了这个条,叫我去办了。当天晚上,政治局开会传达毛主席会见外宾谈话及其他指示。深夜,冠华回到家时对我说:“有件事很奇怪,华总理下午明明给我看三张条子,到了政治局会上,他只让大家传阅了两张。那张‘你办事,我放心’没有拿出来。”我随口说:“你不是说过这类没有上下文的条子日后很容易作任何解释吗?”冠华说,国锋同志为人忠厚,我猜他是出于谦虚,不拿出来。此事我们也就淡忘了。
5个月后的10月6日,粉碎“四人帮”时,冠华正参加完联大会议后顺访意、法两国。在巴黎时听到消息,他与曾涛大使举杯畅饮,他哪里会想到此时的华国锋已对外交部领导说“乔冠华大概要逃跑,我们可以派架飞机把他老婆送去!”同时,他把那三张条子发到全国,尤其是“你办事,我放心”,被说成是毛主席指定他当接班人的依据。敏感的西方记者嗅到了一点气氛,在巴黎问冠华“听说你回国后有麻烦”。冠华仰天大笑,说他和全国人民一样,心情舒畅,这是无稽之谈。他又哪里知道,此时华国锋已向外交部党组说“乔冠华是最先看到‘你办事,我放心’这张条子的,他明知主席的意见,却抵制毛主席指示,并向外交部党组封锁消息”。
于是,在冠华踏上他深情钟爱的祖国土地准备与全国人民分享胜利的欢乐时,一张天罗地网已经摆开,一项“抵制毛主席临终指示,反对华主席任接班人,配合‘四人帮’篡党夺权”的莫大罪名已在等待着他。冠华一介书生,还认为这些都是误会,他说只要向华国锋等人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仅凭一面之词,无法断定真伪。况且章家阿姨后院里,飞花流萤的是非,从来不断线儿。另一位托孤现场的张家小阿姨,矢口否认,大义凛然的誓言,字字若天外飞仙:
据毛泽东的机要秘书张玉凤回忆,在华国锋准备公布毛泽东的字条时,作为华国锋坚决的支持者——汪东兴当时曾为这张字条专门找过她,要她证明字条的真实性。
在1976年,毛泽东的谈话记录者主要是张玉凤、汪东兴和毛远新三人,而其中最重要的记录者是作为毛泽东机要秘书的张玉凤。
汪东兴对张玉凤说,这是政治大问题,是一次政治立场的考验。但是张玉凤当时就说:“对这张字条,我没听到,我也没有记忆。”
不过,张玉凤回忆,自1976年初起,由于毛泽东病重,常常在和人谈话时写下一些纸条作为重点之意,而当时也有人专爱收集这类纸条。
由于毛泽东与华国锋的那次谈话,张玉凤并不在场,所以张玉凤会说“对这张字条,我没听到,我也没有记忆”。但是,从字条上的字迹来看,那确实是毛泽东手迹。
天意向来高难测,李家奶奶争辩这些微末细节,才是瓜到了极点。你当那个纸条是圣旨么?就算是了,也要看看现下谁坐龙庭。昔日东风化雨,老俩口蹲房间里笑评:清华小将批斗刘少奇、王光美的新闻电影。今儿个不过轮到大伙儿当观众乐呵,昔日乐可如今日乐乎?
新晋领袖也是忒小气,不枉了山西出身。这种文字证明信,找个河南兄弟,转眼就能日鬼出无数来:石头的、空气的、立体的、带配音儿的、阿拉伯文的,随您挑啦。坐龙椅上就要有龙的气派,那哪儿对证纸条儿的勾当,捎带着那位牛B顶天立地的汪主任,能琢磨出啥日天的时令把戏?可怜瓜瓜的汪主任哦,老娃儿也不用用心思:毛爷爷驾鹤还没飚出新疆地界儿,你娃就端了三个常委外带一寡妇。数到大伙儿外婆家,贝利亚爷爷都没你个楞娃拍寡妇门的能耐大。昨天过桥抽板儿,今儿个还打算接着给大伙儿免费看家护院子?
那一年里,华家爷爷的画像漫天飞,连咱天朝国歌都改成:跟着华主席前进、前进、前进进咧----我勒个去!没听过吧?集体重新填词儿,哎,十年只能哼哼调儿,好歹有文字儿了,往下您就瞧好吧。谁不明白:只有心里没底儿的皇上,才自己摸自己没完,四下弄祥瑞的桥段儿哩。
同年高考恢复,平凉跟着落着个好结局。记得七七年考试数学题:距离等于速度乘以时间,问:距离知道、时间知道,速度是个啥啥?竟然大伙儿全体发傻,唯有老三届的知青、工人们,爽得满脸生花。隔年二次高考,诺大的平凉地区千把人的考生,没得几个能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背齐全的。书到用时方恨少,咱这一代娃儿们,归齐就是雷锋叔叔孵出来的没黄儿卵蛋。除了写检查稿、批判稿、胡日弄庄稼,啥球学问都没学哈。叔叔飚云彩顶上再续前缘--做好事儿,留下瓜娃儿们啃哧啃哧地蹲坑里,回炉吃倒灶货。可怜从七八届高中直直上朔到七零年,连个毕业文凭都没得-那哪儿都不承认!
哎,说到底了,谁办事儿谁放心?没了邓家二爷爷,哪里来的今日地龙升天?平凉还能在休斯顿隔着海天万里,给你娃们家讲故事?瓜老汉就是蹲平凉城后身的北塬上,给你娃刨洋芋、做搅团的命。实在点儿吧,把那个语重心长、惺惺相惜的牵手画卷儿,外带不知真假的太祖遗诏,一股脑撂坑儿里面当个屁埋了,那才是个叫人真正放心哩。
后续:平凉今天码字儿过程,被打断了N回。物流部门的理查德,歪是个六十岁出头的白胖老汉。路过平凉办公桌边边,瞄到这张画片儿后,没完没了地打探。非说俩纯爷们是同同,证据就是含情脉脉手拉手,接着就用眼神可劲儿剜平凉。凝神再观图片,平凉也含糊啦:咱可刚做完肠镜哦,不好这个调调滴。
耗着吃中饭时间,给他讲解天朝传统文化-桃园三结义,还有三同:同吃同住同打拼。猜猜这瓜老汉听完了,迷迷瞪瞪问平凉啥:天朝三条好汉上床,谁睡中间儿?
平凉感动得眼泪往天上冒飚,敬送一只草泥马神兽,陪这个美国瓜怂到今儿个黄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