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是我在全世界最喜欢的城市,老城范围以内我太熟悉了,你大多数街上的随拍照片,我甚至能认出拍的是哪一个地方,从什么角度。我的书稿里多瑙河全流域总共才6章,维也纳单独占了一章,光纯文字稿写了7万字。我摘录一点有关吃的片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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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漫步维也纳,边走边吃
前面3节介绍了很多维也纳的王宫、博物馆、建筑等等,可一座活生生的城市不是由一个个景点构成的,想要欣赏这座城市,最好的办法是住下来,用双脚丈量它的街道,边走边吃,欣赏美食,感受它的文化氛围。
1. 环城一周
维也纳的旧城是一个半圆形,东北边多瑙河呈一条线,是半圆形的那条弦。半圆形的圆周就是维也纳旧城的环城大道。那就让我们从弦的终点,也就是半圆形的圆心位置开始吧。这里叫做瑞典广场,是旧城北端,我最喜欢的三家维也纳冰激凌店之一就在这里。德语把冰激凌店叫“冰沙龙”(Eissalon),不但可以买冰激凌,更重要的是要有店堂和室外露天座位,坐下来边吃边聊才有意思。瑞典广场的冰激凌店最好的一点就是室外空间够广,绿树成荫,即使没有座位也可以坐在旁边的花坛边上,只要不是冬天,笔者每次坐一号线地铁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总会下地铁,跑上地面吃一份冰激凌再走。
说起维也纳中心城区的冰激凌店,在旧城里逛的时候,口味最好的冰激凌大概是扎诺尼家的了,原文叫做Zanoni and Zanoni,店主是从意大利北部加尔达湖畔移民来维也纳的,从1971年开店,名气和规模越做越大,是很正宗的意大利软冰激凌,口味浓郁,有很多不同的口味,也有蛋糕、甜点、咖啡和一些简餐。我记得他家至少有两处分店,一处在城西环城大道上,好像离开维也纳大学和市政厅不远,还有一处是最初的店面,就在从瑞典广场走向中心点圣斯蒂芬教堂的那条路“红塔街”(Rotenturmstrasser)上,我如果在旧城里逛街,路过那里会去买一份3个球的纸杯,边走边吃。
但笔者私下以为,维也纳全城最好吃的冰激凌在Tichy冰激凌店。坐红线1号地铁向南一直到终点站罗伊曼广场(Reumannplatz),一出站,隔着一个小街心花园,就看见马路对面的公寓楼上特大的Tichy店名招牌。这里店堂很宽敞,冰点的种类也很多,但我向来必点的只有一样:Eisknoedel。在奥地利和捷克,Knoedel是一种用土豆粉做的面食,和我们的元宵差不多,形状类似,就是个头比元宵大一些,如果吃咸的,里面可以有肉馅,如果吃甜食,里面裹的是杏子酱,煮熟以后可以冰镇,吃的时候外面洒一层粉糖。但是Tichy的冰激凌Knoedel不同,主料是用冰激凌代替了土豆粉做“元宵”的皮子,里面裹的可以是杏子或者覆盘子酱,外面不撒糖霜,而是裹上一层碎果仁代替,换句话说,是冰激凌版的费雷罗巧克力!一份三个,个头很大,一般人大概两三个朋友一起点一份,再来点饮料就好了。我对于甜食和冰激凌这么痴迷,当然从不愿意与人分享,每次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吃完一份三个球,外加一杯冰咖啡。
在德国和奥地利,以及捷克、匈牙利这些受德意志文化影响很深的地方,点“冰咖啡”也有讲究。在美国、日本,所谓冰咖啡,就是普通的咖啡加以冰镇。如果在美国,有的店里还更简单粗暴,你点冰咖啡,他会往热咖啡里使劲加冰块,先强行把它变冷,然后再变冰镇。我有朋友从奥地利来美国,在附近的Donkin Donuts连锁店点过一杯冰咖啡,看着店员用冰块把热咖啡强行变成“冰咖啡”大吃一惊:这简直是典型的美国式野蛮行径!在德语世界,“冰咖啡”是一种特定的冷饮,你在任何一家咖啡馆点Eiskaffee,应该是一个长形的高脚杯,冰咖啡里漂浮着香草冰激凌,顶上一片巧克力脆饼干插在一球发泡奶油上,有些发泡奶油上面还会洒巧克力粉,有些没有。因为高脚杯很长,还会给你一把长柄银勺来舀冰激凌和发泡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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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内城漫步
沿环城大道绕城一周,现在让我们走进维也纳老城,仔细探访这座联合国世界遗产古城的内核。首先我们可以退回城南的国家歌剧院。歌剧院正立面对着环城大道,在它背后隔街相对的是萨赫饭店(Sacher Hotel)。地点特别显眼:你看大街上哪里有一大堆人在门口排队等位子的,就是附属于饭店一楼的萨赫咖啡馆了。人们排队是为了萨赫饭店一款特别的巧克力蛋糕,叫做Sacher torte。如果你不想排长队,最好在网上事先订位。但就算要等上两个小时,我觉得也值,因为萨赫蛋糕是当年茜茜公主和皇帝钟爱的甜点。它是巧克力海绵蛋糕,双层之间夹一层薄薄的杏子酱。蛋糕外面裹上一层巧克力壳,每一块蛋糕上还有一块圆形的巧克力徽章,在盛蛋糕的小磁碟上还有一朵发泡奶油,和银勺跟一杯水一起端上来。这里的就餐环境也非常优雅,保持着19世纪末贵族沙龙的典型装修,红丝绒面的椅子和靠墙沙发,水晶枝形吊灯,红色绸缎作为护墙镶板,墙上张挂弗兰茨-约瑟夫皇帝和伊丽莎白皇后的画像。萨赫饭店最初在1876年开张时候的老板,是给皇室做甜品供应商的,他的父亲就是糕点师,曾做过首相梅特涅亲王的助理厨师,据传说,当年梅特涅亲王命令他发明一样美味的蛋糕,于是就有了萨赫蛋糕的制作方法。这位创始人本身在开办前几年,曾在城里更加老牌的甜品店德玛尔(Demal)实习。60年以后萨赫家族破产,把经营权出让,所以今天的萨赫饭店并不是由创始家族在经营。破产之后,创始人的儿子又在德玛尔甜品店当上了厨师,于是把萨赫蛋糕的制作方法带到德玛尔。20世纪中期,萨赫饭店的所有者和德玛尔甜品店双方打起了官司,争夺“正宗萨赫蛋糕”的冠名权,从二次大战之前一直打到战后,最后在60年代达成和解:萨赫饭店的蛋糕独家保有“正宗”的冠名权,德玛尔的蛋糕可以冠名为“爱德华·萨赫蛋糕”——爱德华是蛋糕和饭店的创始人的名字。
顺便说德玛尔Demal糕点店,也是市中心历史最悠久的甜品店,就在霍夫堡皇宫正门正对面的那条大街Kohlmakt街7号,离开皇宫大门只有40米远,1786年就开张了,比萨赫饭店的历史还早一百年,那时候玛丽亚-泰蕾莎女皇刚死不久,莫扎特还活着!19世纪德玛尔甜品店是弗兰茨-约瑟夫夫妇的皇家甜品供应商。
回到萨赫饭店:从国家歌剧院到萨赫饭店,接着走向旧城中心点的圣斯蒂芬大教堂,这条步行街叫做卡特纳街,…………
前文一路谈吃,总是聊的维也纳的甜点,的确维也纳人出了名的喜爱咖啡和蛋糕,也精于制作甜点。但是主菜如何呢?很多人都听说过“维也纳炸猪排”,这是维也纳的一道名菜,城里每家餐馆都会供应,其中不乏百年老店。我个人的选择,是莫扎特故居博物馆附近,同在圣斯蒂芬教堂背后的菲格穆勒(Figlmuller),在这里的小巷有两家店,从1905年开张到现在,菲格穆勒家族已经经营到第四代了。其实正宗最原始的维也纳Schnitzel这种食品,应该是用小牛肉,牛身上接近后臀尖的特定部位的肉,用锤子捶松以后再裹上面包糠油炸。这样做出来的肉排肉质松软。用猪肉做也可以,但是算简版。所以,维也纳Schnitzel这种食品,应该译成炸肉排,牛肉猪肉都可以,而不是猪排。
上海人对这道菜想必不陌生,上海传统的改良西餐里,炸猪排蘸辣酱油也是一道名菜。要论起渊源,的确是这里的Schnitzel。19世纪末上海开埠,各国的餐饮纷纷进驻,1890年苏州河以北的虹口区有德裔商人开了一家“德大西菜社”,德大的名字,是“德国大菜”的意思。这家西餐馆的历史比淮海路上的红房子资格还老。红房子是1935年开张的,做法餐。德大最初不在上海市中心这里,1918年德国在一次大战中战败以后转卖给中国人经营,民国期间搬到南京路。德大既然是做德国菜系,把维也纳肉排介绍到中国也就不奇怪了,他们用的是猪排,取名“德大猪排”,在上海滩做成了著名品牌。当然,无论是任何西菜,在中国一定都经过了口味调整,所谓“海派西餐”自成一家,和原创国的口味早已不同,就像是在美国的大多数中餐馆,在国人眼里做出来的菜根本不能称为中餐一样。上海的炸猪排都加辣酱油,而且最正宗是泰康黄牌,这也是上海的老牌子。其实辣酱油是英国的东西,经过上海人改良,原型是英国“沃斯特郡酱汁”(Worcestershire sauce)。不言而喻,在维也纳吃的正宗炸肉排Schnitzel,是不会搭配辣酱油的!既然正宗的“维也纳炸肉排”应该是小牛肉,菲格穆勒这里用的也是猪排,所以他们的菜单上并不声称自己做的是维也纳肉排,而是“菲格穆勒schnitzel”。
除了维也纳炸肉排,维也纳另一样著名的大菜是Tafelspitz,中文简单翻译成清炖牛肉,千万不要把它和四川名菜水煮牛肉搞混,维也纳人煮牛肉不用郫县豆瓣爆炒,他们更多的功夫花在选材上面。维也纳城最好也最老牌的清炖牛肉餐馆是普拉胡塔(Plachutta),在老城和城郊有好几家分店,最方便的一家可以从莫扎特故居向东走,快到环城路东段。你翻阅他们的菜单可以发现,奥地利人把牛身上各个部位细分成20种名目,只有靠近后臀尖的那一块才能叫做Tafelspitz,用来做正宗的清炖牛肉。其实这还是简版的画法,为了食客看清楚,没敢分得太细。笔者看到有一份资料上说,奥地利人几乎把一头牛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单独起了名字,光是一条后腿,奥地利屠夫可以说出16个不同部分的不同名字,而且知道每一个部分怎么做最好!幸亏在普拉胡塔餐馆,你不需要学习一条后腿的16个德文单词,简单地点Tafelspitz套餐就好了。你将会得到一锅已经炖煮了3个小时以上的牛肉和清汤,连着小铜锅一起端上桌。--没错,“连锅端”,这就是当年弗兰茨-约瑟夫皇帝的吃法:先喝一盅从锅里盛出的清汤,然后捞出大块炖煮得恰到好处的牛肉,放在盘子上,配菜的标准配置有苹果酱、辣根酱、洒上青葱末的酸奶油、切碎的烤土豆。根据套餐不同,还会有大骨棒,可以吸食骨髓。
吃饱喝足以后,回到圣斯蒂芬教堂门前,向西走是步行街格拉本(Graben)大道。冬天圣诞新年前后,格拉本大道上挂着巨大的宫灯,灯火通明绚丽极了。维也纳旧城随处可见巴罗克风格的建筑和雕塑,直到今天仍然让人感到帝国的华丽风格和浓郁的文化气息。游客绝不会错过格拉本街正中间竖立的一处纪念碑雕塑,黑死病纪念柱。在利奥波德一世皇帝时期,1679年维也纳发生了一场大瘟疫,后来的历史证明,那是维也纳历史上最后一次大规模瘟疫爆发。当时是1683年土耳其大军围城之前四年。瘟疫结束以后,皇帝决定在格拉本街上建造一座感恩纪念碑。后来几易其稿,建造过程拖了几年,就到了维也纳围城战,工程暂停,等造好的时候已经是1694年了,前后用了15年,相当于康熙年间,在法国则是太阳王路易十四统治时期。于是这座记功碑不仅纪念维也纳城战胜瘟疫,也纪念在围城战中击溃土耳其大军的战功。
仔细观察这座纪念柱可能会引发人的密集恐惧症。这座纪念柱大致呈金字塔状,由许多的云朵和小天使构成碑身。在碑身靠近中间的地方,手中托举金色皇冠的人像就是利奥波德皇帝。纪念碑顶上用镀金装饰,象太阳一样发射出万道金光的是圣灵,因此柱顶上是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造型。有的资料上说这是巴罗克风格,但巴罗克风格讲究对称,这座黑死病纪念柱线条如此繁复,不讲究对称,应该是晚期巴罗克的变体,洛可可风格才对。当然,我知道艺术史的书上都说欧洲洛可可风格是1730年代才从法国开始的,这座黑死病纪念柱早了起码30年。但是如此屈曲复杂的不对称造型实在不像巴罗克风格。联想起1730年代建造的卡尔教堂那古希腊神庙式的正门,同样比新古典的开始年代提早了20年,我宁愿把它们看作超前于时代的对新艺术风格的探索。
维也纳以咖啡馆著称,在格拉本大道南侧,稍稍走进Dorotheer Gasse小街的街口,就能看见哈维尔卡(Hawelka)咖啡馆。这是家真正的维也纳传统咖啡馆,它和后面我要介绍的Julius Meinl和中央咖啡馆不一样,没有堂皇的装修,幽幽暗暗的,但是让人感觉舒适而随意。真正传统的维也纳小咖啡馆就应该是这样的。晚上灯光昏黄,室内色调沉谙,椅子是硬木的,并不舒适,墙纸已经被香烟熏得发黄。这种古旧和随意,是维也纳传统而不媚俗游客的一面。如果想要体验真正的维也纳咖啡馆文化,我倒是更愿意推荐这一家。哈维尔卡老先生和太太1939年开了这家咖啡馆,战后满目疮痍的维也纳城里,这也是最早恢复营业的咖啡馆之一,今天仍然由他们的子孙经营着。在战后的5、60年代,这里的文化氛围吸引了当时维也纳很多精英作家和艺术家、音乐家,百水先生就是这里的常客。这里给我的印象,就像19世纪巴黎的花神咖啡馆一样。我在第一次来维也纳之前四年,就在美国旅游频道萨曼莎·布朗的Passport to Europe系列里看过介绍这里的专题,制作节目的2004年,90多岁高龄的哈维尔卡老太太还健在,会时常亲自来店里看看,和客人打招呼。最搞笑的一点是,老太太喜欢“拉郎配”,看见店里独自坐着的男女,就和他们聊天,把他们和店里其他独坐的客人招呼到一起。她为咖啡馆平添了好多亲切的人情味。2008年笔者第一次来维也纳,去哈维尔卡喝咖啡的时候,和当地人聊天,得知老太太已经于2005年去世了。老板哈维尔卡老先生仍然健在,有时候还会坐在店门口欢迎客人。后来到2011年老先生也已仙去,享年101岁。今天这家咖啡馆还由他们的儿子在经营,店里的招牌甜点Buchtein是一种源自他们家乡波西米亚的果酱夹心甜面包,是哈维尔卡老太太的独家秘方改良过的,仍然由他们的子女继承下来。
在格拉本街上,走过中间的黑死病纪念柱,快到尽头Kohlmarkt横街之前向右手看,有一座教堂比沿街的楼房都要更退后一些,因为沿街的空间寸土寸金,所以它的门脸儿很窄,只能看到白色的正门和两侧钟楼局促地挤在一起,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绿色大穹顶,就像一个大头小身子的人,两条手臂被夹在狭窄的胡同里,进退不由的情形。虽然听起来真的有点滑稽,等你进去看看,会忍不住Wow的一声,发出惊叹。这就是维也纳的圣彼得教堂,由跟埃拉赫齐名的巴罗克时代建筑大师希尔德布兰特设计,他也是美景宫的建筑师。圣彼得教堂内部是巴罗克式豪华装饰的杰作,在有限的空间里把教堂内部做成椭圆形,挑高空间,立柱基本全都做成了壁柱,侧边的小礼拜堂进深做得很浅,这样把大厅空间最大化而且视线完全无遮拦,壁柱顶端的柯林斯式柱头和墙壁高处的饰带用了很多镀金装饰,把视线向上引导,大穹顶上有复杂的天顶画,而且天顶分几层逐级向上收缩,结果参观者完全不会感到空间的局促,反而会被高大的空间和豪华的装饰所震撼。笔者当初正是在这座教堂里第一次体会到,从整体来说,奥地利境内巴罗克式建筑的水平比德国南部要高。
走到格拉本大街西边的尽头Kohlmarkt街口,这是维也纳最著名的咖啡公司之一,Julius Meinl的门店。这家公司建立于1862年,在进入21世纪前创始人家族转手出让给了另外的东主,所以现在并不是最早的创始人后代在经营。他们主业是批发销售高档成品咖啡,在维也纳各大超市和食品店都可以见到Julius Meinl的咖啡出售,有点象星巴克在舒尔茨转向经营咖啡连锁店之前的经营模式,这里的咖啡店是他们少数的门店之一,可以坐下来喝一杯他们家自己品牌的咖啡。维也纳的咖啡文化,在全世界只有巴黎可以相提并论。有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讲维也纳人喝咖啡的习惯,就来自于1683年的围城战。在此之前,欧洲并不流行咖啡,那是土耳其人喜欢的饮品。围城战期间,奥斯曼土耳其大军随营带来了大批咖啡,被击溃以后,维也纳人用这些缴获的咖啡开了第一家咖啡馆,从此以后咖啡才在维也纳和整个欧洲盛行起来。
实际上这个传说是编出来的。笔者三年前翻译过一部描写1683年维也纳围城战的专著,叫做《双头鹰与新月》,里面正巧专门考证过这个传说:不错,土耳其是比欧洲人更早流行喝咖啡,直到今天土耳其咖啡和咖啡占卜也是世界咖啡文化里的一大流派。但要说到维也纳围城战和维也纳人喝咖啡的习惯,那就不对了。在围城期间,奥军有一批信使,或者叫侦察兵,冒险偷越土军大营,为城内的奥地利守军和外围援军传递消息,其中有一个信使名叫格奥尔基·科尔契茨基,确切国籍不见诸于史料,猜测应该是波兰人或者塞尔维亚人,有一个在维也纳广泛流传的故事,说此人在围城战之后把喝咖啡的传统介绍到了奥地利,开了维也纳第一家咖啡馆。实际上咖啡这种来自近东的饮料早在1663年就有记载在维也纳出现了,科尔契茨基作为信使是很勇敢,但是喜欢自吹自擂,跟咖啡传到维也纳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是维也纳第一家咖啡馆的主人,维也纳第一家咖啡馆在围城战结束之后很久才出现。只是作为对他英勇服役的奖赏,当局授予他在街上煮咖啡卖给路人的权利而已,所以他是个当街卖咖啡的小贩。
从Julius Meinl咖啡门店向左转走上Kohlmarkt街,右手会路过前面提到过的德玛尔甜品店,这条街是维也纳的奢侈品牌购物街,古驰、路易威登、蒂凡尼等大牌的专卖店集中在这条街上,继续向前走40米就到霍夫堡皇宫大门口。从宫门口向右手转弯上Herren街。这条街因为就在皇宫门口,历史上集中了很多宫廷重要贵族的豪宅,比较著名的象哈拉赫家族,金斯基家族、匈牙利的巴提亚尼家族,宫殿都在这条街上。沿Herren街步行100米左右,在两条路线的分岔口中间那座大厦,就是维也纳最大的咖啡馆中央咖啡馆,也是百年老店,始建于1860 年,至今超过160年历史。从19世纪后期开始,这里是维也纳知识分子的聚会场所,其中有作家、艺术家,也有流亡的外国政客、革命分子。据说列宁和托洛茨基流亡维也纳的时候,都是这里的常客。尤其是托洛茨基,1907年到1914年一直住在维也纳,泡在中央咖啡馆里读书编辑报纸已经出了名,当时一位奥地利的政治家讽刺革命不可能发生的时候说:“谁会去发动革命呢?难道是中央咖啡馆里的托洛茨基先生?”几年以后,十月革命爆发,托洛茨基不但是革命的发动者,而且是苏联红军的最高指挥官!希特勒在维也纳谋生的时间是1907-1913年,和托洛茨基几乎同时,笔者查不到确切资料,希特勒是不是也喜欢来中央咖啡馆,更不知道希特勒有没有在中央咖啡馆见过成天泡在这里的托洛茨基,两人有没有点头之交?当时希特勒穷困潦倒,连吃饭都有困难,按说不可能有闲暇泡咖啡馆,但是也难说,传统的维也纳咖啡馆并不是高消费场所,即使付不起房租的人,也可以在这点杯咖啡消磨一整天。
今天维也纳中央咖啡馆看上去一点也不平民化,高大的店堂空间,天花板上的肋拱图案和立柱相连,装饰得很漂亮,细小的古典装饰元素,展现出典雅的风格。中央摆放四面玻璃柜,展示新鲜的甜点。正对着大门的两尊立像,是弗兰茨-约瑟夫皇帝和伊丽莎白皇后。不过,任何一个游客都肯定会被靠近门口的一位秃头老先生的塑像吸引,他身穿黑色礼服打着领结,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身,似乎正要和哪个熟人打招呼。这是19世纪后期到20世纪初的维也纳作家阿尔滕贝格,跟列宁、托洛茨基是同时代人,他的作品我没有读过,但是听说过此人的一句名言:“如果我不在咖啡馆,就在前往咖啡馆的路上。”怪不得他的塑像会永远坐在中央咖啡馆里呢!
维也纳人喜欢喝咖啡,也精于制作甜点。有些欧洲传统甜点你根本想不到居然原产地是在这里。比如我们在写多瑙河发源地,德国黑森林地区的时候,介绍过黑森林蛋糕,其实是维也纳人发明的,因为顶上那一圈红色樱桃象黑森林传统民族服装的女帽装饰,所以才起名黑森林蛋糕,今天很多人都以为是黑森林地区的原产。同样的误解还有苹果馅饼(Strudel),在北美有很多人以为苹果馅饼是德国人的发明,其实是奥地利人发明的,维也纳做得最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