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峡谷里著名的 Havasu Falls(哈瓦苏瀑布),在科罗拉多河的一条支流 Havasu Creek(哈瓦苏溪流)上,位于亚利桑那州的Havasupai Reservation(哈瓦苏派印第安人保留地)的辖区里。要见到这位藏于深谷的美人可不容易:虽然从谷边走到瀑布是十英里,不少牛人们能够在一天里往返,可是哈瓦苏派部落禁止当天进出(day hike),必须在里面过夜;瀑布边上的露营地有一百多个位置,据说在每年二月一日开放预订的那天,不到两小时,全年的预订就会被一抢而光;而谷底 Supai Village(苏派村)唯一的旅馆,只有二十四间客房。
我们这一次原来没有计划的西南之旅,可以说是完全起因于我意外(侥幸)地订到了谷底旅馆。也许冬天是这里的旅游淡季,因为要看到这里的全部四个瀑布,需要淌水过河,夏天还可以在那碧绿的河水里游泳,冬天的河水可能比较凉。
早上我们从 Peach Springs 开车一个多小时到 Hilltop,从这里处发到苏派村,要走八英里(13公里)。背包露营的人可以把行李托运给骡队送下去,我们下去有旅馆住,可以轻装徒步。第一次走入大峡谷,别说孩子们,就是我自己,也有点小激动。
八英里的路,其实只有开始的第一英里坡度比较大一些,到了谷底就基本是平地了,所以我觉得孩子们完全能走下来。下坡也是比较轻松的。要说这条步道的难度,其实是在返回时走这上坡的一段,而且是在最后,特别在是夏天。所以夏天背包走这条路的人,往往是天不亮就出发的。
哈瓦苏派印第安人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居住了八百多年了,在峡谷深处的苏派村,他们至今还保留着传统的生活方式,和自己的语言。村里的邮局,是美国唯一还在用骡马作为运输工具的邮局,村子里的日用百货也都是用骡马队从外面运送进去的。我们走的步道,也是村子通往外界的唯一的道路。
早上这时候,上上下下的骡队不少,除了运送物资的,也遇上一队几个游客骑马从谷底出来的。遇到骡队的规矩,是人站到一边,给牲口让路。
哈瓦苏派印第安人的祖先,是半游猎的部落。可是在1882年,美国总统在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划了一块保留地,把他们限制在哈瓦苏峡谷里512英亩的范围内。据传当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峡谷里的哈瓦苏派人有好多年都不知道自己被圈在里面了。
从那时起,哈瓦苏派部落就一直坚持向美国政府抗争,游说,起诉,直到1968年,打赢了官司,法院判决1882年美国政府非法占取了部落的土地,部落有权以当时的市价(每英亩55美分,共计一百万美元)从美国政府那里购回土地。哈瓦苏派部落继续力争无偿拿回自己的土地,到了1975年,国会通过法案,才把将近十九万英亩的土地还给原来的主人,确立了今天的哈瓦苏派保留地的范围。
虽然美国有很多不同的印第安人部落,居住在各个保留地,可是象哈瓦苏派人这样,坚持居住在不通公路的地方,坚守传统的,可能也是凤毛麟角。苏派村里有130户人家,一共639人。他们以旅游业为生,却严格限制游客的人数,不增加设施,更不修路。我想,这是出于印第安人对土地的一种特殊的态度,他们并不想把这里发展成商业化的旅游胜地,虽然那样他们能获得大得多的经济实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距离现代化大城市凤凰城才几小时车程的这个地方,就保留了这样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原生态的世界。不过,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里还是成了美国最负胜名的景观之一。
十岁的湄湄总是想要走在最前面,好象那是特别开心的事,也可能是因为在户外别的地方我都要求孩子们跟在我后面,产生的逆反心理。这里没有熊,骡马能走的步道当然也不会太窄太陡,所以我放心地让她打头阵。她背了爸爸的小背包,特别得意,小丫头倒是识货的,知道好歹。
第一次走在这样的大峡谷,在一个十岁孩子的心里,是不是象一次了不起的探险?看她那小小的身子走在这野地里,反差好象有点大。
除了几个骡队,这一路我们只遇到过一对游客。把孩子们带到这么荒野的地方,我是第一次。
走到谷底之后,基本上就是平地了,好象是在早已干涸的河床上走。比起先前一段寸草不生的路,这里多了些野草和鲜人掌。
砂岩石上有亿万年流水冲击风化出来的凹陷,好象有人放了小石子作为标志,湄湄看到了,也过去放了一块留作纪念。
在一些灌木丛边上,有一块光滑平整的大石头,正好坐下来吃午饭。湄湄发现居然有人在石头上刻了“Lunch Rock”(午餐石)的字样。可以想象,在夏天这难得的一处有点遮荫的地方,成为这条步道上最理想的休息点。
又一个牛仔带着骡队经过,我们坐在那里,好象看到活生生的西部片里的人物。
在一块巨石上竟然看到有人扎了帐篷。这里离瀑布还有好几英里,显然不是为了看瀑布来的。这周围好象也没有水源,为啥要在这里过夜?
难道是哪位摄影发烧友为了这两块地标似的石头要在这里等日出?还是哪位背包独行侠随性走到了这里?
过了那两块地标石,峡谷变得窄了些,渐渐地成了直上直下的石墙。
到了这里,亿万年前的河道变得非常狭窄了。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地下水经过,竟然有一棵大树。
树边上有一处天然的石顶,可以遮荫挡雨。
曾经在西南其它地方见过印第安人祖先留下的石块垒起来的房屋遗址,就是建在类似这样的石悬垂(rock overhang)下。
步道渐入佳境,岩壁好似刀劈斧削出来的,蔚为壮观。这里的石头叫 Supai Sandstone(苏派砂岩),似乎比一般的砂岩(sandstone)更红,象纪念碑谷(Monument Valley)的石质。
走到这里,两边笔直的千仞绝壁几乎相会,颇有些”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又见一个牛仔赶着一大队骡子奔驰而过,声震山谷,令人难忘。来得太快,忙于躲避,不及拍摄,抱憾至今。
走走歇歇,从出发开始算,六个小时后,我们到达苏派村。孩子们夸口说一点也不累,再走五英里也不在话下。
在村口竟然看到不少大树,有一棵直径有两尺多,和我们一路看到的杂草灌木鲜人掌的沙漠植被颇有不同,让我暗暗诧异。忽然,我似乎明白了哈瓦苏派人的祖先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定居:那条哈瓦苏溪流到了这里,不仅带来了充足的水源,而且在这周围的荒漠中,滋养出一片旺盛的植被,这里是真正的沙漠中的绿洲!此时正值冬季,峡谷之上频降大雪,可是这峡谷深处,却现秋色,可见这里冬暖(夏凉),称得上传说中的香格里拉,世外桃园。
印第安人的祖先没有发展什么农业,几乎全部靠狩猎和采集野果为生。能在一个地方定居,必需是物产丰饶的地方。这片沙漠绿洲,想来也吸引了不少野生动物。
到旅馆安顿下来之后,LD 带了孩子们去看看小百货店,然后去村里唯一的餐馆(五点就关门)吃晚饭;我要赶在天黑前去看一眼瀑布,算了下时间,就赶不回来一起吃晚饭了,因为从这里到瀑布还有两英里沙土路,所以露营的话离景点更近更方便。
走了约半小时,就在路边看到了 Navajo Falls(纳瓦霍瀑布)。这是我最喜欢的那种一字排开的小瀑布,配上背后红红的苏派砂岩,和前面的一潭碧水,正是我向往已久的独具特色的大峡谷里的瀑布风景。
瀑布上游,是一片 travetine terrace(钙华台阶),类似黄石公园的猛犸热泉(Mammoth Hot Spring),或四川黄龙的那种。不同的是,它们是哈瓦苏溪流中的一部分,配上远处的秋叶,景致与众不同。
我在溪流边玩了各种角度拍法,不知不觉间夜色降临。走回村子的路上,看到满天繁星,让人心动。静静的小村里,没有多少灯光。仰望星空,忽然感觉自己真是幸运,能有机会来到这样独特的远离尘世的地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