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瑞士,大多数国人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巧克力、手表和银行。这当然没有错,可是却漏掉了瑞士很重要的一部分。要知道对于欧美人而言,去瑞士旅游度假往往意味着去尽情领略大自然的美丽风情,这不仅仅是如普通数游客那样舒适地坐着火车、缆车登上处女峰或者坐冰川列车游览冰川,更多的是去徒步旅行、去骑山地车、去做高山跳伞或者滑翔,还有攀岩、登山、滑雪等边欣赏风景边做各种极限运动。
多年以前曾许诺一对德国友人夫妇,要带他们去领略真正的瑞士阿尔卑斯山风情。因为尽管友人夫妇已经五六次到瑞士旅游度假,但作为游客永远都是走马观花雾里看花不识庐山真面目。因为昂贵的旅游费用,瑞士对于即使是邻国的德国人而言也往往只是富裕的代名词。
离开喧嚣的城市,我们的车在如玉带般围绕在阿尔卑斯山的盘山公路上奔驰。眼前的景象逐渐开朗,从山坡上点缀有美丽村庄的人人皆知的瑞士风景图渐变成高耸入云的荒无人迹的绝壁悬崖和雪山冰川。又过了一段隧道,前面突兀的是一堵百米多高的大墙壁,原来是一座人工湖的水坝。因为阿尔卑斯山占领了瑞士全国百分之六十的面积,人们便利用这得天独厚的优势将两边的山脉堵起来,每年春夏融化的高山雪水便在这里累积形成高山人工湖。这些人工湖既是瑞士人的生命来源饮用水,而且也因为人工湖上下几百米的落差成为瑞士电力三分之一的发电站。这种高山人工湖发电站还有一个独特的优势,那就是可以在发电量太大用不完的时候将水重新泵回湖里,于是电量又被重新储存起来。
我们的车在山区的最后一个小村庄停留下来。所谓村庄其实只是几个到几十户农家的聚集地。在阿尔卑斯山上到处都有这样的小村庄。当地的农民和猎人都住在传统而著名的阿尔卑斯山小木屋里,一个不一定高耸如云但一定是当地最高顶的教堂是小村的中心。这幅图画始终是瑞士闻名于世的独特风景。这些村庄里的人往往都还过着百年不变的传统生活:每天一大早将牛羊(往往是上百头)赶到山上的草坡上去吃草,晚上又将他们聚到一块睡觉。他们每天两次将母牛庞大乳房里的牛奶挤出来,然后分类并酿制成黄油、奶酪或者瑞士特有的饮料Rivella等。在著名的奶酪区Appenzelle至今仍保留着一个很古老的传统,那就是每年春天雪开始融化的时候,牧民们穿上传统的服装,身上挂满给牛羊用的铃铛,头顶厚厚的充满希望和象征的头饰,肩上挑着放牧用的基本用具就赶着牛羊上山了。牧民们要随着牛羊在山上度过大半年,牛羊们从山底下的草开始吃起,吃完后就慢慢往上走,等到了夏末就到了山上两千米左右的地方,然后再慢慢往下吃重新长起来的新草。我曾亲眼见到牧农们将几百头牛从一个山头赶往另一个山头吃草,也见过他们将乳房饱胀的奶牛集中到一起人工泵奶,那一头头强壮的公牛母牛快速的奔跑掀起满天尘土,挂在牛脖子上的铃铛此起彼伏的奏鸣出一曲欢乐优美的乐曲,场面颇为壮观。赶上喜庆的日子山民们会穿上他们美丽的传统服装,支起长长的阿尔卑斯号(Alphorn)吹起低沉却绵远悠长的山地民族乐曲,更有人会唱起发音独特的山地特有的Jodeln,声调优美得如同藏人在唱歌。
我们背着登山包上路了。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区不仅每座山都有全世界最详尽的地图,标明了每一条冰川、每一块草地和每一条小路,而且山上经常有供人休息或者住宿的小木屋(Mountain hut)。第一天的路程不算辛苦,我们在一座简陋的小木屋里停下来过夜。瑞士的阿尔卑斯山上有一百多个Mountain hut,尽管等级不同,但那些小而简陋的木制小屋里流动的都是自由空气的气味,客人们互不相识却象老朋友一样随意攀谈。很多退休的老人还选择到小木屋里自愿为人服务、做饭和打扫卫生,并以这种度假方式为骄傲;而客人中往往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当小木屋的厨房忙不过来的时候最年轻的成年客人必须为大家洗碗---有一次我们就不得不在一个大型Mountain hut里连续洗了三个晚上近千只的碗,尽管我们其实只是外表上看起来年轻而已。那些退休老头子们高高兴兴的看着我们洗碗,然后就邀请我们去喝他们珍贵的烈酒,还端出瑞士高山上一种特质的硬得可以崩掉牙齿的陈年蛋糕招待我们。
我们这次休息的Mountain hut是最简单的那种:小木屋里面只有一个大厅,左侧供十来个人并排的平躺睡觉,右侧是一个古老的火炉供人烧水做饭,中间有一张小木桌可以让人坐下来休息吃饭,另外靠墙还有一个柜子,里面装着常用的餐具厨具。木屋的外面还有阿尔卑斯山上传统的供人休息的木桌和木板凳,还有从山顶引来的雪山泉水。这种木屋虽然简陋却很实用,来往的客人只需要带着自用的食品,临走时将木屋收拾干净并带走自己的垃圾就可以了。而我们接下来第二个晚上住宿的hut就规模比较大,不仅有两个相通的可以容纳四十多个人平躺而卧的大睡房,而且有男女分开的卫生间和正式的餐馆。
到达木屋的时候我们遇上一对中年夫妇正坐在屋子外面,小木桌上还摆着面包和奶酪,还有正播放着传统民族音乐的录音机。引人注目的还有两个双筒望远镜和一个很大的单筒望远镜。原来他们是这个小木屋的守护人。不论阿尔卑斯山的Mountain hut有多简单或者多豪华,每个木屋都有自己的守护人。他们的任务就是维持木屋的干净和秩序,保证木屋能常年正常运转,保证任何一个登山者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安全的过夜休息。我们就曾经在某次采完水晶后的晚上因为体力消耗太多因为天色太晚也因为装备太差过不了松软融化的雪山,在焦灼绝望之际找到一个应急用的小木屋,不仅惊喜的发现里面有简单的带装面条,更美的是在门外的雪地里居然还找到了前一年有人落在雪里的一袋橙子,让我们在木屋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美妙夜晚。
这对守护者夫妇的山地人特有的红润脸庞让我们以为他们不过是两个本地农民,没想到他是大型建筑公司的老板,她是大医院里的护士。看守小木屋不过是他们的业余爱好而已。他们友好的和我们交谈,不时的将望远镜里看到的各种动物如小鹿、高山羚羊、岩羊等指给我们看,告诉我们哪头动物几岁了,哪头动物怀孕了,哪头动物每天什么时候在哪里出现啊。他们如数家珍般的向我们解释着山上的一草一木,让我们也不由自主的被他们的激情所感染。后来我才知道在很多Mountain hut的守护人都以这种方式作为第二职业,并通过这种身体力行的方式证明自己对大自然的爱好和维护。
第二天的徒步不再是普通徒步那样的简单了。安子曾经做过高山向导,尽管肩上的背包有十多公斤重,尽管现在他常年坐在计算机面前很少有运动,他的体力仍然远远超出常人三四倍。所以普通人说的高山徒步(hiking)对他而言实在是太无聊太小菜,而他所说的徒步就是常人所说的登山运动了。两千米以上的阿尔卑斯山已经没有了树木,有的只是稀稀拉拉的小草和碎石。按照安子的计划我们偏离了常人徒步的小路,转而在山顶的乱石里无路地行走着。雪山和绝壁近在咫尺,脚下的路却是一步三滑稍有闪失便终生遗憾。在对面笔直而下的绝壁上有人在练习跳伞滑翔。只见一个人从两千多米高的山顶腾空而起,张开双臂形成蝙蝠式隐形战斗机的模样急剧下坠,在我们目瞪口呆不明就里坠到一千米左右时才打开滑翔伞开始滑翔。我们还在惊讶议论的时候又有一个人从绝壁跳下开始了滑翔。看他们优雅的在空中飞过,我不尽想起前一段时间还有人在此绝壁滑翔遇难的事情,看来每个美丽浪漫的事情都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得到的啊。
安子带着我们穿越在山顶的冰川和碎石之间。他时不时地在这里那里敲打挖掘,一边给友人介绍阿尔卑斯山水晶的形成过程,一边努力要为友人找到一些高山水晶好让他们带回去做纪念。由于山顶坡度倾斜度太大很难保持平衡,而且山坡太滑很少能稳定的立足,友人夫妇已经开始步伐倾斜四肢着地手脚并用小心翼翼的行动。其实友人夫妇是很强壮而且非常有登山经验的人,几个月前还刚结束为期三周的尼泊尔喜马拉雅山高山徒步。在那里他们每天七八个小时徒步在四千到六千米的高山上,还告诉我们在那里低于六千米的山都被当地的山民称为”baby mountain”而且没有名字。尽管行动艰难我们仍然说说笑笑。山上的天气如小孩的脸时晴时阴,尽管是八月盛夏也把我们淋得浑身湿透。最后在我们风雨无阻的辛勤劳动后终于还是将背包塞满了还沾有泥土的绝美水晶。
瑞士虽小,各个地方却风景各异。众所周知的国际化大都市如苏黎世、伯尔尼、日内瓦有着美丽的城市建筑和丰富的现代化生活,小城卢塞尔(Luzern)不仅号称瑞士的威尼斯而且周围风景如画,Berner Oberland不仅是徒步旅行者、跳伞滑翔者和登山者等运动健将的天堂,冰川特快及处女峰全世界海拔最高的火车站也为爱舒适安逸的旅游者提供了简单而舒适的观景方式,而Davos、 St. Moritz、 Arosa等地是举世闻名的滑雪圣地, Engadin地区则拥有别具特色的房屋建筑和自然风光。此外瑞士还有世界闻名的风格各异、别出心裁而且有奇异医疗效果的温泉冲浪。瑞士南部的意大利语区全年气候温暖,尤其是Verzasca和Maggiatal两地空气纯净得像是到了天堂,景色更是美丽得好比桃花源。那里四季常青的热带植物、湛蓝如天空般透明的河流溪水、奇形怪状让人浮想联翩的巨石峡谷、还有丰盛的意大利食品, 都是举世无双的旅游诱惑。不过这些美景作为游客都很容易领略到,于是采完水晶后的第三天我们又把友人夫妇带到了仿佛不在人间的Sulz Fluch区。在翻越了两千多米高的山峰后,眼前无边无际的石灰岩在阳光下反射出奇异的白光,而千百万年来由于水流形成的流线型水纹让人幻觉的好像是突然间来到了月球之上。
我们给友人夫妇讲了一个在瑞士人中间流传的经典笑话,一个Graubuenden的山地人开着车上山去,但是他却是倒着开车的。别人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山上没有地方倒车。后来他终于回来了,却又是倒着车开回来的。别人再问他,他说,没有想到山上还是能倒车的,这不,他只好倒着车开回来了。就这样,我们一路说着笑着走着累着象每一个徒步登山的人一样,对着偶尔遇上的不认识的登山者笑吟吟的说着有浓重瑞士口音的`’Grüzi’领略着夏日阿尔卑斯山的别样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