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的故事----岁月神偷

 

这个五月十五日的故事是从五月十四日晚间开始的。

五月十四日6:30是美国芭蕾舞剧院（ABT）2012年纽约演出季的开幕式，我早早就在网上订了能买到的最好的票。因为是周一，加上孩子们也没兴趣（我先前就买了今年的三场家庭套票，一个季度看三场芭蕾，这似乎已经到了孩子们可以接受的极限了），我与老婆只好单独行动。四点我就离开公司，开车拐去接老婆，再一部车开去曼哈顿林肯中心。一路雨下个不停，交通拥挤，在曼哈顿停完车已经快到了6:30了。赶到林肯中心时迟到了十分钟，幸运的是开幕式之前还有红地毯之类的仪式，正式演出拖到6:50才开始，我们的迟到一不留神成了早到。

演出不消说看得很过瘾，ABT所有的大腕悉数出动，虽然“纽约时报”过后的评论颇有微词，我们两个乡巴佬当时却看得如痴如醉。回家的路上还没兴奋完呢，儿子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了过来，说是明天一定要带他去买双converse鞋子，后天他们爵士乐队演出时要穿。明天晚上他自己有个彩排，根本没时间跟我们去买鞋子，他提出的解决方案居然是，让老婆请假带他去。

我们当然不能同意。他们这个爵士乐队的演出也不是没看过，所有的黑管席位都被高年级同学占去了，他只能在里面弹琴，但他们乐队钢琴的没有，弹的是电子琴。该电子琴还有些线路问题，与扩音器连不上，所以根本就听不出他的琴声。小喇叭们本来就比他响，合奏时听不出琴声也还罢了，前两天看的那场演出，连他的一段独奏都没听出个声响。电子琴又是放在最后一排，不要说他的脚，连头都勉强才能看见。再说了，除了他爹妈，谁会关心他的头或脚呢。

对话就此陷入僵局，儿子依然不屈不饶地电话打进来，老婆实在不可能为买这么一双鞋请半天假，到最后我都不接他电话了，ABT带来的好心情至此荡然无存。

我埋头开车，两个人都觉得很郁闷。儿子的这种固执有我的遗传，我想到我小时候向父母提要求得不到满足的情形，也许在父母眼里这些要求无关紧要，我自己也已经不记得具体的要求了，但到今天仍能清晰地回想起当初要求得不到满足的沮丧。

我于是对老婆说：“给儿子打个电话，说我明天早些下班一个人去Mall里替他买。”

 

1。 ABT在林肯中心的这个演出季的开幕式 

2。儿子第二天（五月十五日）给我班上发了个邮件，全文如下：

“Converse looks like this: 

Remember i'm a size 8 1/2. Pick what you think is coolest, not what is most professional since i might wear it to a daily basis”

 

3。五月十五日我早些下班赶去Mall里，想到了摄影坛的活动，就用爱疯拍了几张。

 

4。 Mall的进口有个电影院。刚来美国时常与roommates买一张票混在电影院里看好几场，像贼一样地这个厅溜到那个厅，紧张兴奋加过瘾。这个电影院后来改成了dine-in，一度必须连看电影带吃饭。这个营业模式显然行不通，最后只好改成想不想吃饭随意。但原来的票房已经拆了，改成了酒吧，卖票也改在吧台上进行。

 

5。“维多利亚秘密”女人内衣店，以前走过忍不住会瞄一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走过像没看见一样。这次为了拍照才又想起了它。

 

6。曾经是楼下那家自己动手装布袋熊的玩具店的常客，自家孩子生日，别人家孩子生日，在里面参加过很多次小孩子的生日派对。好多年没去了，现在常陪孩子们去的是上面这家电玩店。

 

7。马不停蹄冲进梅西百货店，但他们没有带卡通图案的converse鞋子。

 

8。最后找到这家有更多种converse鞋子的专卖店。我当然不知道哪一种是“coolest”，让女店员给我参谋，两个女孩评议了一阵，选了第二排右二的蝙蝠侠。赶紧给儿子打电话最后确认，儿子说我的思路有问题，有图案的是给小小孩穿的。“你拍一张照，寄给我”，这就有了上面这张照。在儿子的指导下我第一次试着把照片通过短信传给他，儿子看完后指定要第三排左一黑色的那双。

 

9。正事办完之后，在我最喜欢的这个食档上买了份double meat的chicken teriyaki。一个人吃着时，收到了儿子的短信：“Thx dad for buying the converse”。心里一热。

有时与父亲打电话聊孩子们的事，爸爸会说我宠小孩，“记得吗，你以前一直说不要小孩的”。电话这头的我只得默默苦笑。

人过了三十之后，岁月就成了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偶尔午夜梦回，忆起过往，想到将来，竟至惊出一身冷汗。发生在身上的变化，有些是自己刻意追求的结果，更有些是岁月偷偷留下的痕迹。

故而我就借用自己喜欢的一部香港电影“岁月神偷”的主题词结束本文（略有篡改）：

“在幻变的生命里，岁月，原是最神奇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