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上海 - 往事并不如烟

来源: 2011-08-28 09:48:58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从前在上海东北角的大学生,无论是约会还是聚会,都喜欢55路一部乘到海宁路乍浦路下车,只有这里才有好吃的好玩的,才有大马路可以荡小咖啡馆可以泡。 

有一次班里还是系里搞活动,管钱管饭票的生活委员男生亲自跑到四川路的食品厂去采购此男生回校后捶胸顿足后悔莫及。他形容说: “排队买橄榄桃板的队伍里,就我一只头戳在外面, 往前看是黑压压一片长头发,往后瞧还是黑压压一排长头发。

 


那个时候看《一个和八个》那些争议片,都只有在胜利剧场 胜利剧场附近遍布了点心摊小吃店,生煎小笼凉面,兰州拉面油豆腐线粉汤,双釀团条头糕八宝饭,酒釀圆子宁波汤团,我几乎是全部吃遍了。

站在海宁路乍浦路口,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我们一伙要好的同学曾经在海宁路上一家小火锅店,集资请过一次很不入流的客。为的是说服也是一伙里的男生不要阻止他的女朋友我们的女同学,去心仪她的小老师那里套考题。小老师后来透露的算法在附加题里连连出现,所有参加请客的同学都开心得笑不动。

不过女同学男同学后来却没有能够走到一起,虽然原因不祥但是肯定应该和我们的那一次请客无关。


大学的时候因为学校离外婆家近,有时候逛街看电影太晚了,就只好去敲婆的门。总是在我百般抵赖的时候会笑起来说,“下次, 带来我看看。。。 

 
外婆住在大楼里难得下楼, 除了有时候有一帮老太太一起搓搓卫生麻将,闲来就伸出头去看楼下马路看闹猛, 她跟我总结说: “你看楼下走过去的一对对,要么男的很神气女的却很难看, 女的长得好看的吧,旁边也很少看得到很神气的男的。两个都好看好象还真没看到过,只要要好,讲得来才要紧的

外婆高兴的时候会跟着我的《外国歌曲两百首》唱“Yakee Doodle”也会唱“Oh no John, No John, No John, No! 外婆谈到她的旗袍时会神采飞扬:“我们以前的旗袍啊,除了罩旗袍还有夹旗袍,除了夹旗袍还有衬旗袍,旗袍的滚边考究得来,手绣不成也起码要滚上蕾丝.”然后她就会对着我的蝙蝮袖宽松衫感慨:“你这个样子的,是该穿旗袍的呀.”我想我后来对旗袍情有独衷,一定是受了好婆的影响。

 



在学校谗得忍不住了,我下了课就会溜到外婆那里去蹭饭吃。外婆隔三叉五地也会差我跑腿出去,买了糖炒栗子,蟹壳黄,生煎馒头,万年青饼干来,祖孙两个一起舒舒服服地聊聊天喝喝下午茶。

婆最享受的时光是吃好夜饭,好象每天六点半上海人民广播电台都有一档说书,哪怕嘴里还在咀嚼着,她都一定会把碗盏推到一边,捧起她的红灯牌收音机,耳朵凑上去仔细听。虽然那个时候听来,每一段弹词每一个开篇都好像是一样的。但是耳濡目染,我现在却能记得《珍珠塔》,《玉蜻蜓》, 《白蛇传》那些书目,以及余红仙,徐丽仙,蒋月泉,杨振雄那些名家.

中国开放前很长一段时间,大鸿运梅龙镇新亚饭店是外婆家请客的地方,不过那个时候新亚对外开放吃饭的是南京东路上,天潼路上的好像只是住人的。新亚里面的叉烧包和两面黄是我小时候记忆里最高级的美食


 

小时候走过下面的这幢大楼,妈总会指着某一扇落地大窗告诉我,新政府进城接管之前,我的外祖父就坐在那扇窗里面办公。七二年政府算是还抄家物资了,听到老人们在暗地里骂:“一两黄金就作九十五块人民币,比抢还结棍。”
抄去的东西大多数都找不到了,就是还回来一房间的书,而书的主人我的外公,在文革里已经去世了。

离开上海的前几个月,我曾经在上海大厦熟人承包的卡拉OK里打工。卡拉OK急需英文好的大学生可以帮忙和外国客人对话,我是想学会端盆子的本事,希望出国后可以打工养活自己。

那个时候的卡拉OK是一个大的歌厅。客人少的时候老板会鼓动我们上去唱歌活跃气氛。而我私下里却喜欢在快下班的时间抢了话筒来唱一首,我只在乎你。来接我下班的人总是会准时在我的歌声里出现,然后我们会骑着破车在午夜的街头,一路飞车从外滩直到西北角我家。

很多年以后回国我妈终于忍不住问我,难道他每天都再从我们家赶回同济新村吗。我才记起来好多次,当我们在我家楼下放车锁车磨磨蹭蹭的时候,我家窗口似乎一直有人影闪动。后来离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虽然还是一成不变地来接我送我,我每天唱得越来越多的,却变成了“情人的眼泪”。



十几二十年转眼就过去了,往事,并不如烟。我想说的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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