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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2025-03-04 15:54:02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我一直想写文生的故事。虽然总觉得这件事沉重,但我应该写些什么呢?尤其是有一天,我无意间翻出了他送给我的三张自制音乐CD,上面还认真打印了歌名,都是我曾经熟悉的经典老歌,那可是90年代末的回忆了。

文生也来自深圳,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曾经住得不远,他也住在水库附近。我们在同一所大学读研究生,都是留学生。还有另一个来自广东的男生,他们因为同乡关系走得很近。至于我,虽然不是广东人,但在深圳住了很久,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深圳人。我的高中、大学,甚至前两年的工作都在深圳,后来才出国留学。

我从来不是一个奋斗的人,也从未想过要出国留学。然而,我妹妹在我妈的催促下,终于出国了,比我早到一个学期。她到达后,在我妈的指导下,开始帮我寻找出国的途径,甚至拿着我的照片向她的同学推销。她看中了学校华人同学会的会长,这个会长很有些小聪明,我记得那年为了办活动,竟从BEST BUY买了台电视,活动结束后就退了回去。她在学生会会长的宿舍推销我,而这一切我到学校后才知道。幸好我也不甘示弱,在她的努力下,只比她晚了一个学期就考上了。然而,她在我到达时却转学去了邻近州的另一所学校,因奖学金而去。

那段时间真的很魔幻,我妈拼命想让我们出国。曾有一个留学日本的老乡回来找媳妇,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舅舅想到了我,我也不知道他何时见过我。于是托人跟我妈说了这事,我妈竟然答应了。后来他回国时来我家见面,他曾在南方航公公司工作,面试空姐时的那一幕,听着就有些轻佻。我其实很向往空姐的生活,虽然知道父母绝对不允许。我问他当空姐需要什么条件,他说如果我想当,按我的条件肯定没问题。幸好,后来我父亲不同意这种荒唐的相亲,认为我们家的女儿不需要这样出国,最后我被打发去了北京学英语。

我的飞机是从香港起飞,经过旧金山转机,最后到达休斯顿。我记得在深圳海关和父母告别,然后父母的朋友在海关接了我,送我到香港机场,接着我就飞往旧金山。在旧金山,我需要等很长一段时间转机,眼泪止不住流下来,觉得前路茫茫,这是一条不归路,从此我再也没有回家的选择。

在休斯顿机场接我的,是一个刚毕业并在此工作的师兄,还是我妹妹托的。我有些埋怨,妹妹怎么不亲自来接我。她告诉我,她的车不可靠,开车技术也不好,要开一个多小时去接我。接我的师兄在到达的登机口接到我,问我的名字,我回答后,他帮我拿行李,一起去等。走到他的车前,是一辆新车,我完全没有觉得奇怪。那时,我还不懂得感谢别人,只是埋怨妹妹没有在我抵达美国的第一刻来迎接我。

到了学校,见到妹妹时我很激动。她只是多留了一个晚上,专门为我赶来。她的学校已经开学,而我到达的当天晚上,她把在学校的一切交给了我,包括她的床位和生活用品,甚至连枕头都是用衣服叠起来的。她的口碑很好,特意请住在楼上的木春照顾我,因为我们是同一个系,她比我早一个学期。木春跟我说,妹妹很懂事,枕头是用衣服叠的,我当时哭笑不得,难道要这么节俭吗?妹妹已经准备好了一桌菜,等着我们回来。送我来的那位热情的朋友,原本也是学校里有名的活宝,回到学校自然热闹非凡。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接我,特意租了车。在路上,他问我会不会开车,我说只试过,没学过。大学时,前男友已经在做小生意,他竟然逃课去驾校学车,跟我说过学车时要怎么请老师关照,还要敬烟之类的。后来他拿到驾照,借了一辆车跟我说要教我开车。那是一辆手动挡车,他耐心地教我怎么打火、踩离合、踩油门、上档,我真的已经不记得了。手忙脚乱地发动了车子,我在他的指导下慢慢开动了。那时我觉得很新奇,竟然在开车。他在旁边大喊,提醒我踩离合、油门和上档,还要我握稳方向盘,注意前方。我一下生气,觉得他吼得太大声,就不肯再开了,要求停车。他又手忙脚乱地让我停车。我沉着脸,他冤屈地说,这可是事关生命啊。最终,我顺利考过,没选修外语课。那时作为全日制国际硕士生,每学期至少要修九个学分,我就选了最低的要求,以适应美国的留学生活。这时,我已经陆续收到了申请建筑学专业的I-20,经过衡量,我决定去NJIT,正好在纽约有个好朋友,我打算暑假先上去跟她汇合,秋季入学NJIT的建筑学专业。我选的三门课都不难,顺利拿到了三个A。

暑假开始了,我悄悄打点好行李,跟几个要好的朋友告别,告诉他们我这次应该不会回来了。跟木春的告别有些伤感,她已经习惯照顾我,我也习惯听从她的建议。我跟豪爽的女生很容易成为好朋友,但却害怕跟有竞争心理的女生交往。木春曾教我要学会寻求帮助,她对我说:“你长得不错,但也不是天仙。”我忍不住莞尔。木春也长得不错,作为陪读的F2,通常都挺有姿色的。她的东北豪爽让我印象深刻,而我则显得更女性化。

与室友明的关系没有那么密切,她跟我妹的关系更好。她和我妹在教会联的foster家庭中有过交集,我来的时候本该接替她的位置,但她似乎不想让我介入,我也就不去强求。虽然foster家庭的Karen(白人,德州乡下)初见我时很喜欢我。明与学生会会长关系亲密(此处可展开),会长一次来我们房间时提起我妹在我来之前向他推销过我,让我哭笑不得。

我记得第一次Karen带我们去教会,那时我刚到美国不久,带着些许的羞涩。Karen领着我们进教堂时,旁边的几个小帅哥拦住我们,主动表示愿意照顾我,让我留在他们身边。Karen愣了,然后马上答应,还很有兴趣地挑眉。我看着那几个金发小男生,尤其是其中一个,心里觉得好笑。他们最多是刚入学的大学生,我甚至怀疑是高中生。然后他们开始问我从哪里来,现在在读什么。我轻描淡写地说我刚从中国来,现在在读研究生。他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我已经是个成年人,大概东方人的年龄不太容易被猜测。之后就没有太多互动,牧师讲完后,我又回到了Karen身边,她兴奋地想知道那个男生是谁的孩子。接着,她问我愿不愿意接替我妹加入她的foster家庭,我当然愿意。然而,后来Karen带着明去她的度假屋时并没有告诉我,只是她自己去了,Karen后来提起时还以为是我不愿意去,我只是笑了一下。

我买了去纽约的单程机票,告别了这所读了一个学期的学校。刚到学校时,我确实被这里的荒凉惊呆,毕竟是从深圳过来的,对美国的了解仅限于电影中的繁华,没想到实际情况如此。不过,我对水龙头能直接出热水、洗完衣服还能烘干后直接穿上,觉得新奇无比。

到了纽约,晓芳和她的朋友来接我。她已经在朋友住的公寓楼安顿下来了。晓芳原本是来纽约大学进行一年的交换学习,暑假结束后就准备回国。她在纽约大学的课程已经完成,打算再多待三个月等暑假结束再回去。正好我也是暑假上来,打算三个月后去学校报到。因此,她提前租好了一个studio,我们共同分享。本来在中国,我和她就做过室友,所以这一点我们都很熟悉。唯一的不同是这次我们共用一张床,由于只住三个月,只能凑合着用一张双人床,还是地铺,只有一个床垫。studio的空间也不大。

晓芳张罗着帮我介绍男朋友,她有个不错的人选,她的校友刚,现在在继续攻读物理专业的博士后。见面后,我对刚的印象无可无不可,既没有好感,也没有反感。他长得清秀,似乎还没有过女朋友,是个典型的书呆子,人缘很好。晓芳前不久还问过我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因为学校的校庆,她想找他,似乎最近是他们那一届的大庆。我和刚之后根本没有交集,心里一直觉得对他有些愧疚,晓芳也说他压不住我。刚见到我时非常开心,他的朋友们也为他高兴。他很用心地帮我做一切可能需要的事情,甚至知道我准备买车,便自作主张地买了一辆二手车,价格非常合适,是一辆两厢Toyota Celica,车况很好,售价大约一千三。他直接把车开过来,还不打算收我的钱。我吓了一跳,心想帮我挑车我已经感激不尽,怎么可能不付钱呢?我执意要给钱,他最后也只能收下。

那时我已经在纽约的中国城开始打工,在一家越南华侨开的蔬菜批发公司做收银和记账。刚工作了半个月,正好碰上美国的国庆假期,刚和他的一些同学决定出去旅游,准备去上州的康奈尔、西点等地,问我是否想一起去。我当然想去,于是毫不犹豫地向越南老板请了假。我问晓芳要不要一起去,她说想趁这个机会学会开车,她的朋友刚好有空可以教她,于是决定不去了。后来的故事我好像曾写过一些,可以借用一部分。

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国庆假期,回来后却发现自己的工作位置被另一个女孩代替。其实这也是我咎由自取,老板对我缺席的事情有些惊讶,他竟然以为我不会回来。其实这个越南华侨老板对我一直不错,明示暗示都试过,但我真的有些不太领情。在蔬菜批发公司工作的这段时间,我遇到了我的领导,之后发展出了不可收拾的结果。

国庆假期期间,领导曾给我打过电话,我自然没有接到。晓芳接到了电话并告诉了我。我暗暗心急,但又无可奈何,因为我没有领导的任何联系方式。之前领导来蔬菜批发公司的时候留下过名片,不过我没有带走。后来他又打过一次电话留言,我也只能干瞪眼。终于,第三次他打电话过来,我接到了。之后我们约好一起去自由女神像,那是第一次的约会。不得不说,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我却没有赶上回公寓的最后一班车。

接下来就是和刚的道歉,我坦诚地告诉他我碰到了心动的人。晓芳对此感到遗憾,但也说刚压不住我。我带着领导去见晓芳,晓芳说这个小伙子挺精神,只是有点浅。之后我告诉了妹妹我恋爱的事情,妹妹趁着我在纽约的机会也上来了,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可以旅游。她和晓芳很投缘,晓芳对我妹赞赏有加,大家一致认为我需要好好管束。妹妹见到领导后,便开始逼我回德州继续完成计算机科学的学位。她对台湾男人有些成见,认为他们油嘴滑舌,似乎大多是想骗色。妹妹跟我解释,现在大家为了以后的生计问题,读完了不容易找工作的专业,再回来转读计算机,我一来就读对了专业,而且已经上了一个学期,应该继续完成这个专业。而且,如果两个人是真爱,远距离也能维持关系。她苦口婆心地劝导我,我起初难以接受,但冷静下来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最终同意了。

我告诉领导我回德州读书的决定,他有些失落,我也是。妹妹又说我在纽约只打工了半个月,这样不应该,要继续工作。我于是又回到曼哈顿唐人街的职业介绍所,老板因我上份工作只做了半个月,就没有收我的介绍费,给我介绍到了外州的一家外卖餐馆做收银。这段经历我也曾写过,实际上这个故事还有很多可以展开的地方。在外州打工的时候,木春和她的嫂子也上来了纽约游玩,住在我和晓芳共享的studio,晓芳对此并没有意见。

我在外州的餐馆工作了一个月,期间回过一次家,最终决定不再继续,领导也在抱怨。晓芳此时想赚点钱回国,我便介绍她顶替了我。在外州工作期间,我和领导一起参加旅行团游览了几个地方,没过多久我就要收拾行李回德州了。这时我多了一辆车。我告诉木春我要回去了,这次是开车回去。木春很高兴,告诉我文生也在纽约打工,让我找他一起开车回来。我有些意外,马上联系了文生,他也说好。

接着又是一次搬家,我比晓芳先离开。好在我的行李不多,全部装进一辆车里就可以了。回程途中主要由文生开车,我们一路聊天。木春在电话里已经叮嘱过我,住宿时选一间房就好,要两张床,必须省钱,不能浪费。如果文生想图谋不轨,就给她打电话。我听得有些糊涂,但还是答应了。路上的聊天我主要谈领导,讲述我们是如何相遇、如何不得已又分开的。文生说了些什么,我现在真的已经不记得了。

那晚住宿时,旅馆前台问我们要什么房间,文生没有发言,我笨嘴笨舌地说:“one room, two beds。”似乎前台的先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们一眼。进了房间,我真的很累,便对文生说我先洗澡。洗完澡出来时,我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着木春说的话,爬上床直接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醒来的时候,文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我。我没有想太多,直接去洗漱了。之后我们又继续开车回程。

我们一路开得很快,尽量不耽误。路上休息时,我跟木春汇报着路况,说今晚应该能回到学校。木春很高兴,表示要帮我们接风,还问了昨晚的住宿情况,我如实汇报。一路上的心态也很复杂,虽然回来是意料之外,但真的快到了,竟然也生出了些期待。快到学校时,文生嘱咐我昨晚同住一房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有些发愣,告诉他我已经告诉了木春。他说不要再跟别人说了,并且提醒我,以后如果再有这种情况,要订两间房,他昨晚一晚没睡。

回到学校后,我与文生的联系逐渐减少。我们本就不是一个系,我也忘了他是哪个系,应该不是毕业后前景很好的专业。

后来听说他追到了一个新来的同系女生驰,并承担了她的生活费用。好像他们同居了,他对驰非常好。不过毕业后,驰的姐姐对文生的未来有些担忧,驰的姐姐比她先来到美国。于是,驰的姐姐努力拆散她和文生,要求她去她现在的地方与她会合。

文生最终留在了附近的一座较大的城市,后来交了一个女朋友。据说,她是随父母移民过来的,在一家餐馆打工,两人似乎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可就在此时,女朋友的前男友突然回来找她,发现了她的新恋人,竟心生恶念,对文生下了毒手。

文生失踪的消息传开时,我已经在西部漂泊。听木春提起,当地华人社群纷纷行动,发起寻找他的活动,而我也焦急不已。最终,正是文生的女朋友提供了关键线索——她的前男友在无意间向她透露了某些疑点。惊恐与愧疚交织之下,她选择了报警。直到那时,文生的尸骨才被发现,尘埃落定,却已无力回天。

噩耗传来,驰从她姐姐所在的城市匆匆赶来,文生的姐姐更是从中国远道而至,满心悲恸。提及弟弟,她唏嘘感叹,念及他这些年在异乡奔波,却还未来得及为家人真正尽孝。听着木春讲述这一切,我的内心不禁涌上一股深深的悲凉。如果当初我能做点什么,是否就能避免这场劫难?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那三张CD——文生曾送给我的礼物,我竟已记不清是在何时收到的。往事如烟,命运难测,一切,也许都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