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农场那两年（二）

回忆农场那两年（二）

 

 

一

 

张朝阳做农场党支书书的第一壮举：住进王xx宿舍。听说，后来，王xx 做了党委书记。张朝阳去过他办公室吗？这算不算沧海桑田？

 

二

 

农场有个威虎厅，就是汪xx宿舍。智取强攻不得。至今不解。使知，就是个油盐不进，你我他也没辙。后来读林彪爆炸，就想，没有林彪，都不知道还真有人敢给红太阳喷灭火剂。

 

三

 

回忆起写批判汪xx的稿子。曾会片刻想到，这不是王xx想的，是我自己想的。再很久的后来，才悟到，自己学坏正从写大批判稿开始。那真是个十足的，你坏，我想出的坏比你更坏，由是自己也有了坏心眼的过程。于此，向汪xx致歉，当年的批判你，已变作太平洋这边的“自己不是个东西”的自省。

 

四

 

公社干部就是“上头来的”。公社团委书记杨立群来农场，看上去就有大干部下来视察的派头。

 

五

 

那个被团组织批判的和矿上男的谈恋爱的，和公开和男生住在同一宿舍的“小朋友”，让自己见到女生之外的女。后来知道该叫她们为女人。农场欠她们一个道歉。觉得。

 

六

 

冯江陵：

 

她是我见过美女。非常确定。因为我见过冯江陵。

 

她是我姐的同班。偶尔会来我们家来。第一次见到的眼睛和好几年前见到的她的照片里的，一样。在农场，和她说过话。带喉音，使不就是个尖；声音大，却不吵。听到汤唯的念白，会联想起。

 

人怎么能眼神几十年如一？这比解哥达巴赫猜想都难。冯江陵就是。那真可谓“心灵的窗户”，而且不染。中学，下乡，入党，回城，结婚生子，退休，不上窗帘，也不沾点灰什么的。

 

在农场，对面对讲过话，把那眼神看细。亮，闭着都亮。后来回忆，自己有点怵于这眼睛，对着它，看到自己很污，很小气。和屏幕上的江姐林道静对视，都不曾有过。

 

她看你就是看你，不附加。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阴，没有看都不看你一眼之蔑，你看到她的和她看到你的都在阳光下，但她的眼睛被照得透亮，你的不见得。

 

后来，看过好多好多的眼睛，可总也代替不了这双。别瞎看，别乱看，别不看，她没说，但循着那目光，真这样。

 

一点都不会像看漂亮样地看她。后来见到“美女”时，会犯嘀咕，那脑门长得哪能和冯江陵比，真所谓开开阔阔，很敞。脑后扎个小揪着揪，不赶时髦，但就是要看。后来的照片上，烫了发，仍不属于时髦，但就是好看。从来不觉得老红军沾贵族，但见识冯江陵，知道红军资历，不便宜！这样的气禀，寻常的血统里哪有！

 

还有她说话的不绕，听得懂，吃得消，你接着；不然，她不会多解释一句的。写过一个什么东西。姐说，冯江陵想看。怎么也想不起什么原因没立即给。要给时，她说，算了。不以为她藏着什么。但这个结至今尚在我这里。襟怀尺幅不同，明摆着的。

 

农场两年，回忆堪称珍藏的，大概就是和冯江陵面对面说过几句话，常见到她，听见她的声音。

 

七

 

钟文浩，王国庆会一边抽着烟，一边说：小插子骚，老插子刁。他们见到那个会背孙总理遗训的师付，就会拍他肩膀问事，并总加上“你是过来人”的后缀。

 

八

 

钟文浩和另一个高个子男生，在宿舍前表演自行车定轮，一动不动，生在车上的他们谈笑如常。

 

九

 

用潘场长的话他“是个调皮的”，七七年高考进了复试，农场唯一。这成了他的身份，“参加复试的”。稀里马哈的知青看重书本，透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