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诅咒“仁义道德”一事答诸友

来源: 2020-12-09 15:09:43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我的话其实已经说完了。悟空似乎问了几个问题,但自己又都回答了。我看了看也没什么好补充的。小谢一灯心中的道德火苗,不喜任何微风,一吹就冒上天灵盖。跟帖中似乎只有尘凡文学修养足够,读出了准确的滋味,虽然她不一定知道为什么。但是,一向温润敦厚的yfz9465兄都冒泡了,不好意思不啃声了,一并回答一下。

我已经回答了大部分是什么的问题,见《这历史上究竟写的是什么仁义道德》。这里仁义道德是个专用词,不是分开四个字,也不是仁义加道德。但是没人同意。好吧,即使可以随意分拆组合来解释,不仅与鲁迅讲的无关,与历史上的任何都无关,因为你们讲的,其实都是现代人对着字典的理解。像这样去解释仁义道德,在礼教掌权的时代,有可能要掉脑袋的。最好结果也是奸佞妖言,名教败类,天下士子共讨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再也回不去了,不可能有什么回到孔子。孔子的仁者爱人,这个“人”和今天的人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如果不是九成以上的人口都不算是“人”,他的理论就无法成立。这些都不再是单纯的学术概念,而是背上了层层叠加的历史积垢。因为后来的信徒们已经将这些作为幌子外壳,发展成了一套自圆其说的宗教信条体系,可以支撑对从国家到个人管理统治的潜规则天罗地网。而宗教教条,教外之人解释是不算数的。

四书五经,粗陋浅薄的几本小册子。当年读书的种子们,许多十岁就能倒背如流。但其中又有许多穷经皓首几十年,考不过一个命题作文。因为这考得根本就不是经义,而是你如何贯通运用那些演绎和解读。其下都是潜规则,什么可以引用,什么解释可以采纳,什么时候必须用哪种演绎。有什么规律,有哪些忌讳,才是真正的关键。八股文不是考怎样写文章,那是另外科目考的。但其它科目考官都不耐烦看,只看八股这一篇决定。这一篇能展示考生的宗教修养,运用教条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考过了就能直接授官职,比较放心,通过的测验,统一了思想,不会犯政治不正确。

这个不是读经读孔子就能学会的。聪明的可以靠读前人考卷体会到。一般人只好请教名师。这些名师就是靠理解掌握了这些当上高官的。这些奥窍都是不公开写出来的,家传门传,是为了垄断可以世世代代吃这碗饭。为什么要子女割肉给父母吃就是仁义道德,而让父母割肉给子女吃就是大逆不道。今天的人靠读读出版物翻翻字典,是不可能理解这些的。除非穿越过去从头学。但你表面上也只能听到圣人之言,不入伙是取不到真经的。

建议雪晶给为人父加加担子,他太闲了,闲到了脑子不转的地步。居然问出“不讲道德的社会经济最发达,对吗?”这种无意义的。这不是肯定的吗?但答案形式完全取决于你站在哪一边。多少读过些历史,就不会这样问问题。中国在春秋战国之交,因采用金属工具而生产力大飞跃,结果一定是礼崩乐坏。近代以来资本主义发展,一路背着道德败坏的骂名。那些新教徒不满意本土的堕落来到美洲建立的山巅楷模之国,到了二十世纪生产力水平全球领先,也成了为旧世界侧目的放纵荒淫之地。。。

道德是维护旧社会结构的潜规则体系。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永远反对进步。生产力发展的质变,必定要带来社会关系的改变,就必须突破旧的道德体系。生产力发展越快,打碎的旧道德越多。中国的红卫兵,美国的垮掉的一代,并没垮掉,都是国家社会的栋梁。只因为他们肩负着打碎旧道德体系的历史任务,才行事乖逆,矫枉过正。

道德改革必须矫枉过正。因为这是个潜规则体系,总是用一些灵长类的特有生物性加以美化作外壳,让你无法反对从而保护核心。就像海上的冰山,露出水面的都是玲珑剔透美不胜收,真正的杀着在水下。如果不打碎上层,下面的露不出来。所以对旧道德,先要彻底砸烂。将所有的圣人扫下神坛,再在粪坑里浸上十年。让这些彻底失去了神圣光环后,再翻检一下哪些碎片值得放进博物馆的。孔子早已成为幌子和敲门砖,但为了反掉礼教就一定得砸孔家店。文革也是这么做的,然后我们对待毛泽东也同样处理。

老为就是闲来恶作剧,用“讲信用算不算有道德?”来将我的军。这可得一本正经地告诉你,在礼教体系中,不算,不算,不算。说话算数在中国古代,称为诺,季布一诺。曾经是个被普遍接受的美德。包括自认儒生的司马迁,也多次表达过对侠客们的这种品格的敬仰。孔子也说言而无信不知其可。墨家守信最出名,法家也立过信木。但到了董仲舒特地加了个仁义礼智信时,这个“信”已经不是信用了,而是信仰,忠诚,本分,说话做事不可以带“惊喜”。这是儒对墨法侠等的厌恶和反动。自独尊儒术礼教成形后,这个一诺千金的美德,多在底层民间有流行,精英阶层越来越嗤之以鼻。因为他们要讲求理论的一致性和信仰的纯洁性。既然礼已经规定好了人的本分该说该做的,就不能因为个人言语而转移。合乎礼,虽不信吾必以为信,不合礼,虽信吾必谓之不信也。

上面先将偷换概念的漏洞堵上。我知道老为实际上是讲的经济上的,商业信用。这个,在礼教体系中,不但不是美德,而是大恶。因为只有地位平等的契约中,信用才有意义。上帝一边与人立约,转手又将人类灭亡了。没有人去指责上帝不守信用,地位完全不平等么。儒家礼教有一个区别于其他文化的地方,就是用各种细分,让社会中完全没有两个平等之人。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任何人群,总能分出个高下尊卑来。这让平等契约不可能。反过来,如果签订有约束力的平等契约,是对礼教的挑战,意味着在礼教控制之外增加了一种异端约束。礼教对社会的控制是难以想象的严密。《威尼斯商人》还在欢呼道德的难得一次的胜利,而我们这儿除了道德,其它都不上台面。

根子出在这个礼教统治体制,是以过时的伦理道德为基础的,从一开始就是落后反动,不适应当时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通过礼教对政权的把控,道德从后台走向前台,直接参与物质产品的分配。这个理念和方法论,只适应在农耕部落时代的生产力。越是落后,越是产品不足,这个体制越有用处。因为这个体制依据尊卑亲疏提供了完整的分配优先顺序,精确到每个人。当产品充足时,就显得多余。如果剩余产品多了,这个体制就面临崩溃的威胁,对待剩余产品,道德很难自圆其说。

儒家不遗余力伪造三代圣王的历史,宣扬当时的天籁生活。但同时,却没有隐瞒古代茹毛饮血刀耕火种的真相。看起来奇怪,但实际上是有意的。儒家就是要强化这个价值观,就是越是生产力低下,生活越幸福。越穷越有道德。这也是实际需要,他们只能适应穷社会。孟子说“七十可以衣帛食肉”。在人活五十古来稀的年代说七十后才能干什么,这不是黑色幽默,是无奈。因为他们的理论体系无法承受生产力的发展,万一最好还是不要有剩余产品吧。有剩余产品,就会催生商品经济,商品经济自带平等诉求。在一个严密按不平等来分配产品的体系内,出现一种自主平等交易的再分配渠道,是致命的挖墙脚。

所以,这个礼教体制,顽固地反对一切革新进步。一有任何改进生产力的发明创造,就以奇技淫巧为名试图扼杀之。反对商品经济,宣扬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石头兄有个奇怪的问题:为啥统治者一定会害怕(生产力的提高)而不是会利用呢?这是因为这个礼教体制的特点,其中的主力士大夫阶层,太聪明又目光长远并警觉。他们洞悉,生产力低下,饿死穷死一些人不但不要紧,反而能增强这个体制的生存力。只要这个体制维持下去,可以保证我们世世代代作人上人。如果发展生产力,也许暂时会得到一点好处,但必定会动摇倾覆这个体制。我们这个阶层,就是首当其冲的革命的牺牲品。这是当权阶层在固化体制和既得利益结构中,能做出的最佳博弈选择。

有人总在说中国什么时候有资本主义萌芽等等,这是不可能发展起来的。礼教的严密控制,一露头就会被有识之士以道德的名义掐掉。当社会分工和商业不可避免时,就一路压制,将四民中的工商最后都压到了贱民阶层。这个体制存在一天就吃一天的人。每一次灾难、战乱、蛮族入侵,对他们都是一场盛宴。因为生产力倒退了,他们的生存土壤又坚实了一层。明朝两百年,枪炮越造越差,船越造越小。到清朝,花白银将建好的铁路买下来,拆了铁轨沉海。这不是体制的失败,而是道德的胜利。

鲁迅想把孩子从这种体制下救出来,如今你们都不明白他说的仁义道德是什么玩意。看来都得救了。可看到共党书记给党校学员推荐弟子规;屁民们乐颠颠地国学读经;政府花钱在满世界建孔子学院。。。还是一帮熊孩子。

美化历史,还不如忘掉历史。宗教和道德,是孪生兄弟。其他文化都是宗教道德夹杂,像中国这样被道德伦理单独统治了两千年的,还是独家。宗教和道德,好不好,美不美,都是虚妄。他们都没有底线,一定要关在笼里。不能让它们掌握世俗权力。宗教要限制在庙观教堂,道德要限制在修身养性和张长李短中。法庭是必须的,但宗教法庭和道德法庭是要不得的;警察不可怕,可宗教警察和道德警察直接就是恐怖分子。将它们放出来不限制,全世界都会是ISIS。

不吸鸦片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