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顿悟顿顿误 (中)
“我是谁”这个命题,或许只是个问题。回答则必须是个命题,即需要一个“我是xx”的判断。“我”显然不是在问生物属性,不是在问物理尺度,不是在问社会关系,也不是在问基因轴坐标。似乎也不是在问自我意识到的那个自我。那么,到底有几个“我”,你问的是哪一个?我要是知道我是什么我还问你这个他妈的问题么!吃饱撑的?
选择从这个问题开始,是因为“我”是个代词,代替了名词站在命题主位。代词内涵相对较少。罗素曾经认为“你”“我”等是单纯的,可就是这个“我”却搞总不定。最后他发现唯一单纯的词恐怕只有一个: “这”。也是个代词,但仅有这一个词,就没法展开任何推论。所以,这是“是一场逻辑上的灾难。”因为我们人类思考,是以语言为工具的,从一个命题到另一个命题,主词宾词都是概念,概念都是名词,名词都是靠不住的。
首先我们思维涉及的只是概念,不是实体。不管有多少人正在思考“地球”这个名词,都不影响我们脚下这个实体分毫。罗素认为,所有的名词都是“摹状词”。可以理解为,概念和它们“意指”的实体并不是严格“抽象”出来的。不是一一对应的,而是随意描述出来的。而这种靠描述定义的概念,不仅不再和实体对象有联系,还因为我们以为概念就是实指对象的,错觉自己正在谈论(思考)的就是实体。
比如“山”这个概念,并不是从地球上的众多山中“抽象”出来的。地球上本来没有山,地壳是个整体。我们人为地将一些地形分割出来,成为山、谷、原、沟等。但山这个概念一旦创造出来,就脱离了地球上任何具体的山。我们可以在海中太空看不到地球的地方,谈论山。还可以大谈瀛洲方丈等根本不存在的仙“山”。具体化不改变概念本质。我们谈泰山时也一样。什么是泰山需要人为武断地从周围摘分开来。但无论你怎么详细定义,都是个模糊描述。泰山上的树烧光了,它还是泰山;山峰上的石头崩塌掉上万吨,它还是泰山。即使我们能将泰山铲平了之后,我们依旧可以津津乐道地谈论泰山。。。
正因为这种名义上指向实际上不相关的性质,让概念可以在思维中自由地飞翔。更有无数幻想出的概念,诸如飞驴飞马,柳精桃妖等,在我们的思维中完全可以和有实体对象所指的概念拥有一样的地位一样的功能。思维中无实体,也就无真相。语言哲学认为思维(包括哲学)并不增加任何真实新知识。“我是谁”之所以可以一直问下去,因为其中的“我”并不是个实体,而只是个“概念”。以往的哲学家希望能通过不断规范概念,逐步接近真相。这个努力是徒劳的。因为在语词中,找不到一个明确精准的概念,都没法起步。到近代后每个哲学家都靠大量建立独特定义的范畴来完善自圆其说体系,但都走不了多远就崩溃了。
“我是谁”这个问题从问出来就注定了是个语言概念游戏。只是我们不言而喻地假设“我”是个实体,才支撑了一代代人去寻求真相。其实唯一寻求真相的方式是接触实体,解剖人测量人实验人。但我们说过实体和概念是不相联系的,所以实体答案同样不能满足概念。依靠概念推理找到实体真相是缘木求鱼。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发现或感觉到分析崩溃前,抢着“顿悟”。顿悟也是一种跳出概念推理,放弃思维圈子的解脱。所有的形而上思考,就像我街坊二大爷一样。他以为自己一直在研究地球,其实只是拨弄了十几年地球仪。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