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单-孔乙己茶馆-红
和大学同学红相约见面。
红约好周日晚请我吃晚饭。我应和着,头脑一片混乱。此次行程紧,每天都有计划外的事情。所以不知道是该“约吃”还是“约喝”。
一大早去了宣武门教堂,做了两场礼拜;
又回家小憩片刻,就换下长裙穿好短裤去见红。
走前打电话给红:今晚计划有变,别吃了。改喝吧。
乘坐地铁到了西单。虽已是傍晚,夏日的热浪还是没有褪去;人潮不因晚间的到来而丝毫减弱。一片热气升腾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
约的地方是:
大悦城!
就在我置身在大悦城之后,竟然迷失了。总应该有个主大门吧。这怎么一不留神就就进入到一片汪洋大海般的商店中。还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正茫然,红来电。说,哎呀,不在楼上,在楼下。
乖乖地听话地又出来,又下来,哪里是正门啊?
我这刘姥姥乡巴姥进了大悦城可一点都没喜悦。还什么Big Joy 呢? 炎热拥挤加心急火燎,我感觉自己一身子汗珠往外钻。
我又出来,好在刚才看到了旁边的苹果店。
我站在苹果店的"大苹果"下,还是没看到红。
进了转门正要进入,红来电问我在哪?
“我好像看到你了。别进去,再转出来吧。”红的话语还是带笑的。
没想到多年不见后,竟然在如此的纷乱如此的烦躁下再见了。
红说,约在这里,是觉得方便。想吃什么都有。可她哪里知道我宁愿不吃不喝也不愿置身这迷宫般的人潮人海中。
红和我相视片刻,彼此尴尬地笑 。
我无奈地问:“我们能离开西单吗?”
进电梯,因为外面的人声鼎沸 (这个词简直太传神了。我生平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这个词的真切。真就是一片沸腾啊!!),电梯门关上的刹那间,那突如其来的沉寂仿佛把我一秒内由声浪滚滚的西单扔到星际空间,前后听觉的反差使得我本能地在心里喊出: what is wrong?
出了大悦城, 不知道红,我一心 想着逃离。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几辆TAXI 接连拒载。我祈祷着: 神啊,快让一个车能载我们离开吧。
终于坐进了车。
夜色朦胧中,路过早晨刚去过的宣武门礼拜堂。灰色的建筑肃穆地挺立在北京雾色苍茫中。
终于来到了孔乙己。
不知道平时怎样,今晚的孔乙己是如此幽静。
我们坐进靠近门口的小单间。不大不小。能容纳 6 个人的样子。
两只长长的竹椅面对面, 中间是大大的茶桌。椅子上放着有汉字图案的垫子。墙上也有些镂空的木质挂饰。 小间没有门,敞开的样式,挂着帘。我们没有放下帘,任由帘子被拴好垂着。光线很柔和,和茶馆的氛围相辅相成。外面就是服务台。小姐们穿着不太合身的旗袍,很安静地等待服务。
我的喜悦被红看出来。
茶水和瓜子都送来了。
我们的话题集中在红的困惑上。似乎她总是碰到办公室人际不顺的问题。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很多生活在美国的白领共有的问题呢?
我谈到信仰,谈到以善治恶。这个大大的严肃的话题在这么个闲情逸致的地方谈来却是轻松的。
忽然想到我们必须来个合影。于是俩人纷纷掏出手机。服务员给我们合了几张,我们又自拍几张。一时间忙的不亦乐乎!虽然因为灯光的缘故效果不太好,但照片依然珍贵。
完成了拍照,我们开始感觉时间的紧迫,商量回家的时间。
这次与其说是品茶,不如说是赏茶。光顾着说,却没怎么喝。
红又开始个新的话题,我下意识地问:不会太晚了吧?
起身去洗手间。洗手间是青花瓷的圆形水池。我竟无暇洗手。定睛了片刻就冲出去。
时间太晚,我们决定坐TAXI。 这一路我们还是聊。无尽的话题。
到我家门口时候,我只好以中国式的方式和红分手:
快速塞给司机师傅一张钞票,把红的那分也付上。总算弥补了孔乙己让红先下手为强的缺憾。
我的同学,祝福你!下次见!
临走前给朋友们发信息。
我对红说:下次还孔乙己见。
回美国后,忽然感觉被架空了, 一种寂寥惆怅:
那杂乱无章的小街,热浪翻滚的盛夏,人山人海的鼎沸都淡出画面。唯独亲朋的笑脸和关切的话语突兀在中央, 如此真切。
随着日子的继续,它们也许会渐渐淡下来。但我知道, 它们已不知不觉中使得我的生命更丰富,更厚重,更完整, 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