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记

    我和菲利普在王府酒店13层上看文件，一抬头，看到高楼林立中有几片灰瓦的四合院.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就模糊了. 菲利普一看慌了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我哽咽着说，这些，旧房子，让我伤感了.

      年轻聪明的菲利普很快明白过来，他试图安慰我，说了很多话. 但其实我并没有在听他说. 我看着这个变得让我一点都认不出来的城市，陌生得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经在这里生活过近10年，我的青春，我的梦还有曾经的爱情… 甚至在想，我是否真的是中国人，这样一个在我看来那么陌生的地方…

     和同学们的聚会倒是很热闹，男同学们大都比较成功，一夜之间就派了车和司机给我用，还是免费的. 然后就是无穷无尽地开玩笑，说当年我们都暗恋你，你不知道吗 ? 今天是情敌们在聚会. 我很开心，说看来当初青涩的男生们，现在情商进步很快啊，知道说什么能让一个中年女人开心了，那对未出道的小姑娘们更有杀伤力了….男同学们赶紧否认，我们就喜欢成熟女性… 早听说和异性老同学聚会最让人精神愉快，果不其然. :-)

      女同学的聚会少不了孩子老公的话题. 还有两位未出嫁的剩女，她们也很快乐很开心的样子. 刚开始听别的同学说她们剩女，我感到刺耳，发现他们坦然接受，才明白这个词大概已经走入了平常语言，成为了近乎中性的词，就像打工妹，打工仔类似的词汇.

     晚上陪古力兹和菲利普在酒店旁边散步. 我和古力兹接听一个电话落在了后面，一会儿就听见菲利普在前面叫我，说你赶紧过来帮帮我. 我抬头看见一个女孩，穿着漂亮的真丝裙，在那里邀请菲利普和他们一起去酒吧，不远处还有两三个女孩. 菲利普摇头说不想去，但那个女孩坚持着. 我走到他们面前，那个女孩仍然坚持了一下，才离去. 我不太清楚这是怎样的女孩，我问菲利普，你觉得她会是妓女吗 ? 菲利普说不知道，可能是吧. 我也许应该比菲利普更清楚中国的情况，但我确实不知道，宁愿相信他作为一个男人的直觉.

     和中国方面的谈判不是很顺利，开始的时候就有些僵硬，再一会儿就有人开始说，如霜，你出国时间太长，不了解国内的情况了，中国人做事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这样 ? 我听他批评我，什么也没说. 想起陪法国人去长城时，一个买纪念品的小商贩漫天要价，我帮他们讲了价，马上找来一阵骂 : 你还是中国人吗 ??? 胳膊肘往外拐…

      我在想，我到底是中国人吗 ? 在法国这个问题不用想，我当然是中国人. 回到中国之后，被别人怀疑，被自己怀疑，我也开始问自己我还是中国人吗. :-)

     看见很多地方在卖冒牌的法国红酒，在法国本土买1000欧元的酒，在这里只买20元人民币. 我真不知道我的中国朋友怎么还有信心从法国进口原装酒. 他说是给私人会所，其实很多中国人也喝不出好坏来，只要是法国名牌，原装进口的就行. 中国人有钱的很多啊. 还有，有些人想在法国买城堡，买酒庄... 我说最普通的小城堡也要几百万欧元吧，我帮你看看.

     每天经过酒店旁边香奈儿的衣店，橱窗里的模特儿们都穿着白色短袖衬衣，黑色齐膝短棉袜，白色运动鞋… 好像日本高中女生的打扮，我怀疑自己看错了，真的是香奈儿? 到了中国被本土化得这么厉害，那种高贵典雅的气质在哪里 ? 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完全地失去了方向，在法国很多东西看得懂，在中国，很多东西倒看不懂. 在法国看得懂的东西，在中国又看不懂了.

      10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我在酒店和各式高级餐厅之间生活，外面应该天气很热的，而我生活在空调中，所以一直不知道真实的气温是什么.

      把我带回中国的古力兹，想让我开心的古力兹，他一直问我: 你开心吗 ? 回到中国? 我当然很开心，真正的开心和放松. 我说下次我盼望着再回去，和朋友们有约呢，我不想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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