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切美女都是纸老虎吗？(三) (图)

肖雅失踪后，赵云丢了魂。他在床上躺着，突然像松鼠般地窜起来，蹬蹬瞪地跳布下楼。在洗手间里，他对着镜子揪自己的头发，想知道自己是否在梦里。瞪久了，突然觉得自己眼睛长得小了点，痛苦地用手蒙起双眼。

等他放开手，肖雅的脸猛然在他面对的镜子里闪现。他惊讶叫了一声，“肖老师！一时说不出话来。肖雅对他做了一个用手指封住嘴唇的动作。他这才缓过神来。他说，“我刚才很着急，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肖雅把她纤纤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赵云把手放进她的手里，注意到她的白衬衣的袖子高高挽着，露出了手臂上的静脉。也许因为她的手臂太瘦，他能看见静脉里的血液在流淌。

那一瞬，赵云感到楼梯的强烈抖动。

“又---地震了!”肖雅的语气如冬天的月亮一样的冷静，“我是来救你的。”肖雅话音未落，一匹马从墙上的骏马图中窜了出来，赵云顿时惊讶无比，觉得自己的腰部撞到到了马的身体。他意识到这是前来救援的宝马，迅速地抓住马缰，另一只手把肖雅拽上了马。那匹马迅速地出了房门，在旅馆三楼的走廊上溜达起来。

赵云六岁那年，因为父亲的要求，在马背上呆过一阵。他企图凭借幼功来驾驭这匹马。可是这匹马特别有主意，自说自话地从楼梯口直接跃了下去。他俩一起被摔到了大厅，彼此的身体交错着，腿部悬挂在马背上。大厅里一片骚动。赵云瞥见林艺萱和多吉骑在一头牦牛的身上。他想和他们打个招呼，但他们对他视而不见，从容地骑着牦牛离开了酒店。

“追，追牛。” 赵云想起自己有保护林艺萱的责任。不等他们坐稳，马载着赵云和肖雅在街上狂奔，赵云在马背上挣扎着，企图让他和肖雅坐的稳当些，不曾想，街上太乱，马竟然撞到一辆车上，它倒在了地上。他俩同时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他竟然压在肖雅的身上。他很快地拱起身子，见肖雅的头歪在地上，血从她的眼睛和嘴里流出，那一滩殷红堵住了赵云的眼睛；他预感到，肖雅的头颅受伤了。

他的泪水像小河一样地淌出来眼眶，“救救她。” 他疯狂地吼起来。

这时，他枕头边的电话铃声响了，是多吉打电话上来叫他快点下去吃早饭。赵云方知道自己做了一个荒唐的噩梦。他感激这只是个梦，同时也被自己的梦所迷惑。难道肖雅进他的房间也是梦境的一部分？

他脑子昏沉沉地走进早饭的餐厅，所有熟悉的人都在，却未能捕捉到肖雅的影子，他想问谁见过肖雅，却又做贼心虚地不敢问。这时他的手机开始发亮，又是母亲的短信，重复要他买一套冬装，还给了他该买的白药的价钱范围。

小宁迎了上来，“啊哟，你睡晕啦？我都吃完了。说真的今天的白豆腐不错，比上海的好吃。馒头有点问题，我一口没吃。”赵云懒得搭理他。

餐厅歌舞台上的麦克风里突然传出了音乐。主持人用柔软的宣布，说当地的一位知名画家蔡冰先生要卖自己的画，还说为了支持当地的旅游业，他会给大家一个最合理的价钱。赵云好奇地朝那幅被展示的画看了一眼，画中的内容竟然和他墙上挂着的骏马图一模一样。骏马图又和梦中的肖雅的面孔重叠，他的眼圈红了。

恼人的兜售者还在麦克风里在降低着画的卖价，最后小宁见时机成熟，从容举手，“八十块，我只有八十块，多了咱买不下来。”双方果断成交。小宁买了以后，得意兮兮把画展开了，还绕场一圈，给大家看。

赵云感觉头上被捶了一下，冲动地问小宁能不能把这幅画转卖给他？小宁问他为什么？赵云说他从小就喜欢马，因为他爸爸年轻时是个草原上的骑兵，可惜当了不久，那里的骑兵编制就被取消了。小宁爽快地答应了，又上台去跟老画家要画，画家给了小宁一幅新的笔墨清秀的山水，仿的是明代的张复阳。

老教授看了两幅画说，“不错，你们两个都很有眼力。换的也好。两张画是很不错的。”他接着说，赵云很成熟，但缺一点男人的锐气，小宁很敏捷，要学会内敛。这两幅画对他们可能都有帮助。“哎，我可不需要帮助。”小宁说，“这是欣赏艺术。”

老教授说的锐气两个字刺痛了赵云的心。

多吉进来让赵云快点吃完，说今天要赶去看古城，然后还要去一个咖啡中心和一个珠宝店购物，如果不能完成合同上的项目，旅行社会找他的麻烦。

小宁顺便对多吉抱怨早餐的馒头里像是放了添加剂。多吉不冷不热地说，“小兄弟，那是海拔高的缘故，面粉硬一些。饭和馒头都不好吃。你那机灵的舌尖真厉害！”

小宁说，“只要不是添加剂就好。我对那东西过敏。”

林艺萱走了过来，问候赵云，“学长你没事吧？看你一直不下来，我们都着急了。”

“啊哟，学妹心疼学长啦？昨天的行李可是我帮你提的。”小宁说。

林艺萱白了小宁一眼，扭头走了。她今天上身穿的是牛仔服，配一条白色的裙子，下面是淡粉红色的海滩上穿的拖鞋。赵云注意到她脚趾上粉红的指甲油。他承认她的脚趾根根如葱，很美。当他谈起头来，肖雅的身影在眼前闪了一下，她只倒了一杯热牛奶，朝他抛了一个他已经熟悉了的笑，便出去了。赵云呆望着她的背影，竟然把装豆腐的碗打翻了。

“烫到我的手了。”小宁跳了起来，“你是不是着魔了？”

赵云顿时清醒了，肖雅，也许是个不祥的女人？

在车上，赵云刻意避开肖雅，坐到了林艺萱的身旁。林艺萱顺便谈了她对暑期项目的思路。她说，如今他们有的只是藏民和汉人的血液样本，但这些都是正常人。他们可能做的，是看汉人和藏族人在某些和高原反应的有关的基因位点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异。赵云听了一愣，他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厉害，难怪肖雅把她推荐到院长身边来。这个问题他也琢磨过，还查过很多文献，没人这样做过。他缺乏自信，一直不敢对导师提出来。他肯定了艺萱的想法，她小声笑了一下。后来他们两个都昏昏入睡了。

下午的购物是乏味的。但大家对试喝的云南咖啡还是赞不绝口。虽然不过是两小杯，倒是把精神提起来了。在药物店，大家的热情高一些，几乎每个人都买了中药。赵云买了最贵的云南白药。林艺萱因为不懂中药，所以进了一些店就出来了。多吉在门口安慰她说，晚上去丽江的酒吧。林艺萱说她不喝酒。

黄昏，多吉先带大家去一个店吃家常饭饭，然后把大家领到古城，说后面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还高度推荐了樱花屋酒吧。小宁叫了起来，“不用讲了；全国人民早就知道了，听说是标榜艳遇的好地方。”
多吉说，“好，晚上看你的本事了。”

进了之后，大家感觉到这里果然是不同于一般的酒吧。里面的扑克牌很有个性，大小王的头像听说是是酒吧的创始人，其他牌上印着樱花屋“语录”。小宁说，不让把这些语录用来作为对酒词。大家连连称好。他们很快就把几个好玩的背熟了。然后一边喝着酒，一边对起这些标语来：

赵云的情绪有点高，他开口便说，“一切美女都是纸老虎！”

小宁挑了一个绕口的，“艳遇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它是溪流中的小拐弯,它是动物园偶尔出逃的小麋鹿!”

朱珠突然矜持起来，找了一个安全的，“泡吧是樱花屋的一项基本政策！”

老教授的眼睛里闪出两道绿光，中气十足地说，“泡妞和泡菜一样,要掌握火候, 时间太短, 太生; 时间太长, 又太酸!”

大家因缺乏思想准备，笑得前仰后合。小宁说老教授输了，给他灌酒。于是大家都喝起啤酒来。赵云努力地把肖雅抛到脑后。等喝空了一瓶，他感到全身放松了很多，嚷道，“来吧，我们开始下一轮的！”

小宁说，“对于某些女同志,我们要保持警惕,要分清香花毒草,避免中毒! ”

老教授说，“一些同志对艳遇有偏见,在我们看来, 艳是主观的, 遇，才是客观和不可强求的! ”

朱珠接着说，“对待美女,要象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象秋风扫落叶般的残酷! ”
大家说她有性别歧视，也是对她灌酒。

林艺萱的心不能和这样的语言接轨，觉得这种游戏有点无聊，便一个人出去逛街了。她不想打断其他人的兴致，于是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她在街上走着，没想到下起了雨，这雨很吻合她当时的心情。古城的路道有点滑，她好几次差点摔倒了。但她还是逛着，好像是要刻意地避开她的伙伴们。她以前一直是比较孤独的，还没有过一个贴心的朋友。由于父亲对事业过于追求，曾经忽略了母亲和她。母亲离开了父亲改嫁了。她是随着父亲长大的，有很多的话觉得不便对他说。母亲后来嫁了一个商人，听说又生了一对双胞胎，而经济情况不怎么好，就不再来看她了。至今还没有人掀开过她心灵的窗帘。雨中的丽江像是给她孤独的灵魂裹上了一层毯子，给了她一种异常的温暖。

突然间，雨落在她身上那雨的感觉没有了。仰脸一望，有把雨伞出现在她的头顶上。是多吉和他那张沧桑的脸。他说，“小卓玛，大家四处去找你了，你怎么不接手机呢？”

“没有听见啊？”她开始在书包里寻找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着急了。”她的脸色微微红了一下。

“没有关系。他们还在继续猜拳呢。也就城里的孩子会喜欢那些破标语。”多吉随意地动了动眉毛。“你要不介意，就陪你在雨里走走吧。”

在她走进四方街的时候，看见穿着纳西族服装的青年男女们在雨中跳着舞蹈，但她也只有看的份。多吉问她想不想和他们一起玩，她摇头拒绝了。

多吉说起纳西族的女人如何能干，养家，希望她们的男人在家里读书，做学问。林艺萱觉得这个民族很特别。她想，像父亲这样一个男人，如果和一个纳西族的女人结了婚，可能会幸福。他满肚子是学问，但对家务事情知道的少的可怜。从脸相上看，纳西族的女人温婉而圆润，应该是男人欣赏的那种。

她突然对多吉掏出好多心底的话，比如，其实她上学不过是遵从父训。她一直都觉得上大学是一种无趣，常常有想退学的想法。她的并不严重的贫血能让她头晕，但同时能够干一些工作。但她只是被动地干着，心一直游离在功课之外。比如她常想，人如果能够去流浪该多好啊？就是当个导游或者在丽江开个别致的礼品店，也许能给她无限的心灵自由也说不定啊。

“小卓玛，你是没有吃过苦的。告诉你吧，我曾经缀学流浪过，那些经历就不提了。我现在想好好打一份工，存点钱，其他的，以后再说。”

原来他真的流浪过？她对多吉也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她觉得他很真实，油滑的外表下带着一种豪放。他的发型和时髦的汉族男人差不多，只是有些凌乱，但头发汉比族男子更有光泽。他的年纪大概要大她一截吧？如果她跟着他去流浪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们漫无目标地走着，突然进走过了一个东巴像形文字店。多吉猜想她会喜欢这一类的东西，便告诉她，纳西族的东巴文是一种图画文字图。所有的东巴像形文字加起来不过是一千四百个。从店里摆出来的图案看，像孩子们画的画。林艺萱能够体尝它们流露出的细腻清感。她还联想到，这些字也涉及宗教，哲学和天文地理。多吉说，东巴教比较开放，是一种多神教。

“多神教？”艺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宽容啊。神之间也讲和谐吗？”

考虑很久，艺萱买了一本明信片的集子，上面有不少相形文字。多巴说附近还有一些买围巾和衣服的，上面也有像形文字的。艺萱说，“不用了，文字吗，还是印在纸上的好。” 然后她问，”你有一天会去拉萨当导游吗？我一直很想去那里朝圣的。”

“原来你信佛啊。那我们有缘。但那要全国导游执照。我考了两次都没拿到。你们的汉字都是很难念的经。我们藏人苯苯的。” 多吉接着说，“不过，为了在拉萨见到小卓玛。我就再考一次?”

她为了他的这句话，灿烂地笑了。

注：照片从网络搜寻所得。版权所有，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