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寓言：老張牛肉面店關門大吉

zt: 當代寓言：老張牛肉面店關門大吉

http://city.udn.com/59460/2792778?tpno=0&cate_no=76013

(李良書簡2007年2月27日之二)


巷頭裏那家老張牛肉面百年老店，畢竟關門大吉了。門口有兩三個工人，正忙著粉刷裝璜著。「老張牛肉面」五個紅底藍字，也在白漆塗抹之下，逐漸隱去。在工人們吆喝聲裏，換上了「臺南蚵仔面線分號」的幾個白底綠彩的鬥大字號，讓人看著直覺眼花撩亂。

幾個老張牛肉面原有的老客們路過，都搖頭歎氣。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張在世時，趕著中午就熬好的那一大鍋原汁滾熱辣的黃牛肉湯，那入口松化卻又有咬勁的牛肉片兒。跟那臺面上源源不絕供應著的家常酸菜和辣醬。唉！老客們不由得都歎了口氣，快步子走開了。

老張牛肉面一直是巷子裏紅火的店兒，早晚顧客人頭湧湧。直到老張過世，那入贅的女婿小馬，就順理成張章的把生意繼承下來。跟巷尾那家新開的臺南蚵仔面線打對臺。

一開端人們愛新口味，臺南蚵仔面線也漸漸地有了些基本客兒。可票販子肉面實在味濃湯好，固定的老客們固然是幫襯不斷，也時有新客落店，其中也不乏有牛肉面蚵仔面線通吃的。總之，多些口味選擇。老饗們也是皆大歡喜，燕瘦環肥。臺南蚵仔面線於老張牛肉面，一時之間倒也沒甚麼威脅。

也是合當有事，小馬跟他手下一些新進伙記，閒時也到臺南蚵仔面線光顧一番。或許是平日票販子肉面吃多了，覺得蚵仔面線也頗新鮮可口，就不免心猿意馬起來。加上票販子肉本錢貴，於是不但將票販子肉換成水牛，也每天煮著一鍋蚵仔湯。從此之後，老張牛肉面就變成小馬牛肉蚵仔面，裏邊還加上日本烏洞面用的糖漿哩！那酸菜也不見了，換上碗裏分派著的幾片日式醃制的黃籮卜。於是那老張原來的滾辣票販子肉面，就變成陳蹟了。

漸漸地，想聞道地蚵仔氣味的老張牛肉面的老客們，都到巷尾那家臺南蚵仔面線店裏去了。可那臺南蚵仔面線的客人，卻是死都不肯跑到小馬主持的老張牛肉面店去吃那不倫不類，雜上水牛肉味兒的蚵仔。這一來一往之間，老張牛肉面店的生意不免一落千丈。甚至那原來的一批死忠老客，也不常光顧了。因為誰能忍受得住那帶著蚵仔腥味的水牛肉面湯？何況連那開胃的酸菜都沒了。

巷頭那臺南蚵仔面線分號門前放起砲竹，敲鑼打鼓地開張了。臺南蚵仔面線分號八個白底綠色大字，益發現得顯眼。聽說那原來老張牛肉面的小馬掌櫃，領著一群原來的伙記，竟在新張的臺南蚵仔面線分號裏，干起跑堂的領班去了。

那一時顯赫的百年老張牛肉面，就從此消聲滅蹟，不知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