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的午后阳光——读张爱玲小说《色．戒》

错爱的午后阳光——读张爱玲小说《色．戒》

　　午后阳光在张爱玲的小说《色.戒》里反复出现，细致琐碎的日常细节的描述，麻将牌，首饰，戒指，服装……牌局上的应酬和对话，无休无止，充满了平庸，粗俗，不耐，不安，和难以忍受的轻。人物在这样的轻里，发生一场爱情，也会粗卑不堪，哪怕有六卡拉的粉红钻石戒指作为爱的交易，或说“定情信物”，时光的轻，易先生所经过的那四十多年的轻，晚景里出现一个红粉知已的轻——都落了俗套。
　　偏偏张爱玲是一个灵异的女人。站在历史的高度（爱情的历史），人性的高度，男人与女人交锋的高度，而不是女人的主观的爱情意识里，去编织一个爱情故事。
　　午后，阳光眩目，拉好窗帘睡，睡了一整天了，阳光流泻进来。打开张爱玲全集第一卷，看这一向因为李安导演了电影因而热起来的《色.戒》。张爱玲的本事，就是在琐碎的细节里让你不耐，感到生之无望，然后突然杀出一柄锋利的刃，把一匹顺滑、宽阔到无垠的绸缎从中间划开。这样的午后，张爱玲写此篇小说时，她曾邪狭地进入那样惊心的场景，她自己的，全部女性的，后世的读者的，一个午后——
　　“她脑后有点寒飕飕的，楼下两边橱窗，中嵌玻璃门，一片晶澈，在她背后展开，就像有两层楼高的落地大窗，随进都可以爆破。一方面这小店睡沉沉的，只隐隐听见市声——战时街上不大有汽车，难得揿声喇叭。那沉酣的空气温暖的重压，像棉被捣在脸上。有半个她在熟睡，身在梦中，知道马上就要出事了，又恍惚知道不过是个梦。”
　　女人的挺而走险常常因着一个浪漫的梦想或理想，不具实际价值和意义。这与易先生热爱和享受着“春药一样的权利”，和“本来以为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样的奇遇。当然也是权势的魔力。那倒还犹可，他的权力与他本人多少是分不开的。”以及他习惯性地非要送她一只六卡拉的粉钻戒，“对女人，礼也是非送不可的，不过送早了就像是看不起她。明知是这么回事，不让他自我陶醉一下，不免怃然。陪欢场女子买东西，他是老手了，只一旁随侍，总使人不注意他。此刻的微笑也丝毫不带讽刺性，不过有点悲哀。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
　　这些都是他的目的，而她的目的，不过是那一瞬，通过琐碎而烦躁不安的挑选一只戒指的过程，到达“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就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刺杀他的计划，让他逃走。男人和女人的目的不同，奔赴的方向各异，一个赴生，一个赴死，都是自找。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城市如同一座荒凉的森林，一应物质和人营造着一个春梦，电影片断里的蒙太奇手法，一个一个倾斜的阴影，高跟鞋踩响楼板的细节，珠宝店的细节，印度人的细节，语言的细节，麻将牌的细节，老女人粗胖的身体的细节，足以让人沉醉。阳光煌煌，世界的细节让人不耐地展开，生由是让人迷恋，非凡的迷恋，刺痛的迷恋。张爱玲的对尘世的迷恋，没有人知道那样的刻骨，甚至对冷酷和隔阂的迷恋，对人与人误解的迷恋，对失落的爱情的迷恋，套用她的话是“因为懂得，所以迷恋。”她是因为懂得，所以清醒，因为清醒，所以孤独，因为孤独，所以迷恋。欲罢不能。
　　我们随着她的文字一路迷恋，如醉酒，如服毒，然而，当看到这儿：“他一脱险马上打电话去，把那一带都封锁起来，一网打尽，不到晚上十点钟统统枪毙了。她临终一定恨他。不过‘无毒不丈夫’。不是这样的男子汉，她也不会爱他。”“他对战局并不乐观。知道他将来怎样？得一知已，死而无憾。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他，安慰他。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还是死死咬住手指，没有尖叫也来！
　　随后在各处看到了对此篇的误读：“张爱玲笔下，女性的天真和浪漫，男性的猥琐和现实，不外如此。”（雍容语）其实，张爱玲是很难懂的，如同川戏中的变脸，一层层拉开，精采非常，你还是看不到最底下的那张肉做的面目。或说到达了肉脸，你还是看不到人的灵魂，人的本质。
　　我恰好认为，张爱玲在这篇中大大的浪漫和唯美了一把——如果浪漫和唯美也算一种终极目的。女性在琐碎平庸的日常、平庸的理想中，一步步走向她模糊的，未曾断想的目的“他是爱她的”。男性在同样的琐碎和平庸，甚至平庸的“春药般的权力”中，在“并不乐观的战局”中，他得到了她的恨和爱，他亲手杀了她。张爱玲在心底，还是深爱着这样自私毒辣的“无毒不丈夫”的“男子汉”——他几乎是胡兰成的化身。
　　当我突然想到这一点，不免出了一身冷汗，胡未必真正懂得过张，虽然她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他仍然未曾抵达她的内心深处。但与更加平庸的世人来说，他仍然无可替代。这就是天才女人的悲哀，曲高和寡，高处的寒凉。或者，张爱玲爱着的，不过是那样一片午后的阳光，珠宝店里明晃晃的灯，明明知道危险马上会来，然后又仿佛在做一场梦。那一瞬抵达爱情和终极目的。
　　中国人的男女观里，总是把男人拉到对立的位置进行鞭苔。唯有香港作家亦舒，她的作品里，男女是平等的。同样是猎物与狩猎者的关系，同样的捕捉和反捕，男人女人的关系里，没有谁亏欠谁。若说谁亏谁了谁，不过那个欠着的人，恰好是自己。比如《金锁记》里的曹七巧。
　　爱情，不过是午后的阳光下，逼仄的楼梯通向珠宝店，她经得起强光灯照射的脸部皮肤，他肯耐心地为她买一只贵重的首饰，而这只戒指，不过是打麻将牌时的累赘。那一瞬的爱情错觉。而他对她下手，也不过是乱世里，他得到她的全部，爱情和生命，“本以为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样的奇遇”，那样的自我陶醉里的错觉。这一切，经由错误的价值观的判断得出的因果，均是自找。
　　所以自我承受。
　　　　2007-11-5

　　(加一了句话)
　　错爱的午后阳光——读张爱玲小说《色．戒》
　　
　　午后阳光在张爱玲的小说《色.戒》里反复出现，细致琐碎的日常细节的描述，麻将牌，首饰，戒指，服装……牌局上的应酬和对话，无休无止，充满了平庸，粗俗，不耐，不安，和难以忍受的轻。人物在这样的轻里，发生一场爱情，也会粗卑不堪，哪怕有六卡拉的粉红钻石戒指作为爱的交易，或说“定情信物”，时光的轻，易先生所经过的那四十多年的轻，晚景里出现一个红粉知已的轻——都落了俗套。
　　　　偏偏张爱玲是一个灵异的女人。站在历史的高度（爱情的历史），人性的高度，男人与女人交锋的高度，而不是女人的主观的爱情意识里，去编织一个爱情故事。她未必不是站在这样的高度，去审视自己那场与世人无关，然而又招来世人最多非议和饶舌的爱情。
　　午后，阳光眩目，拉好窗帘睡，睡了一整天了，阳光流泻进来。打开张爱玲全集第一卷，看这一向因为李安导演了电影因而热起来的《色.戒》。张爱玲的本事，就是在琐碎的细节里让你不耐，感到生之无望，然后突然杀出一柄锋利的刃，把一匹顺滑、宽阔到无垠的绸缎从中间划开。这样的午后，张爱玲写此篇小说时，她曾邪狭地进入那样惊心的场景，她自己的，全部女性的，后世的读者的，一个午后——
　　“她脑后有点寒飕飕的，楼下两边橱窗，中嵌玻璃门，一片晶澈，在她背后展开，就像有两层楼高的落地大窗，随进都可以爆破。一方面这小店睡沉沉的，只隐隐听见市声——战时街上不大有汽车，难得揿声喇叭。那沉酣的空气温暖的重压，像棉被捣在脸上。有半个她在熟睡，身在梦中，知道马上就要出事了，又恍惚知道不过是个梦。”
　　女人的挺而走险常常因着一个浪漫的梦想或理想，不具实际价值和意义。这与易先生热爱和享受着“春药一样的权利”，和“本来以为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样的奇遇。当然也是权势的魔力。那倒还犹可，他的权力与他本人多少是分不开的。”以及他习惯性地非要送她一只六卡拉的粉钻戒，“对女人，礼也是非送不可的，不过送早了就像是看不起她。明知是这么回事，不让他自我陶醉一下，不免怃然。陪欢场女子买东西，他是老手了，只一旁随侍，总使人不注意他。此刻的微笑也丝毫不带讽刺性，不过有点悲哀。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
　　这些都是他的目的，而她的目的，不过是那一瞬，通过琐碎而烦躁不安的挑选一只戒指的过程，到达“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就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刺杀他的计划，让他逃走。男人和女人的目的不同，奔赴的方向各异，一个赴生，一个赴死，都是自找。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城市如同一座荒凉的森林，一应物质和人营造着一个春梦，电影片断里的蒙太奇手法，一个一个倾斜的阴影，高跟鞋踩响楼板的细节，珠宝店的细节，印度人的细节，语言的细节，麻将牌的细节，老女人粗胖的身体的细节，足以让人沉醉。阳光煌煌，世界的细节让人不耐地展开，生由是让人迷恋，非凡的迷恋，刺痛的迷恋。张爱玲的对尘世的迷恋，没有人知道那样的刻骨，甚至对冷酷和隔阂的迷恋，对人与人误解的迷恋，对失落的爱情的迷恋，套用她的话是“因为懂得，所以迷恋。”她是因为懂得，所以清醒，因为清醒，所以孤独，因为孤独，所以迷恋。欲罢不能。
　　我们随着她的文字一路迷恋，如醉酒，如服毒，然而，当看到这儿：“他一脱险马上打电话去，把那一带都封锁起来，一网打尽，不到晚上十点钟统统枪毙了。她临终一定恨他。不过‘无毒不丈夫’。不是这样的男子汉，她也不会爱他。”“他对战局并不乐观。知道他将来怎样？得一知已，死而无憾。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他，安慰他。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还是死死咬住手指，没有尖叫出来！
　　随后在各处看到了对此篇的误读：“张爱玲笔下，女性的天真和浪漫，男性的猥琐和现实，不外如此。”（雍容语）其实，张爱玲是很难懂的，如同川戏中的变脸，一层层拉开，精采非常，你还是看不到最底下的那张肉做的面目。或说到达了肉脸，你还是看不到人的灵魂，人的本质。
　　我恰好认为，张爱玲在这篇中大大的浪漫和唯美了一把——如果浪漫和唯美也是一种终极目的。女性在琐碎平庸的日常、平庸的理想中，一步步走向她模糊的，未曾断想的目的“他是爱她的”。男性在同样的琐碎和平庸，甚至平庸的“春药般的权力”中，在“并不乐观的战局”中，他得到了她的恨和爱，他亲手杀了她。张爱玲在心底，还是深爱着这样自私毒辣的“无毒不丈夫”的“男子汉”——他几乎是胡兰成的化身。
　　当我突然想到这一点，不免出了一身冷汗，胡未必真正懂得过张，虽然她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他仍然未曾抵达她的内心深处。但与更加平庸的世人来说，他仍然无可替代。这就是天才女人的悲哀，曲高和寡，高处的寒凉。或者，张爱玲爱着的，不过是那样一片午后的阳光，珠宝店里明晃晃的灯，明明知道危险马上会来，然后又仿佛在做一场梦。那一瞬抵达爱情和终极目的。
　　中国人的男女观里，总是把男人拉到对立的位置进行鞭苔。唯有香港作家亦舒，她的作品里，男女是平等的。同样是猎物与狩猎者的关系，同样的捕捉和反捕，男人女人的关系里，没有谁亏欠谁。若说谁亏谁了谁，不过那个欠着的人，恰好是自己。比如《金锁记》里的曹七巧。
　　爱情，不过是午后的阳光下，逼仄的楼梯通向珠宝店，她经得起强光灯照射的脸部皮肤，他肯耐心地为她买一只贵重的首饰，而这只戒指，不过是打麻将牌时的累赘。那一瞬的爱情错觉。而他对她下手，也不过是乱世里，他得到她的全部，爱情和生命，“本以为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样的奇遇”，那样的自我陶醉里的错觉。这一切，经由错误的价值观的判断得出的因果，均是自找。
　　所以自我承受。
　　　　2007-11-5



　　午后阳光在张爱玲的小说《色·戒》里反复出现，细致琐碎的日常细节的描述，麻将牌，首饰，戒指，服装……牌局上的应酬和对话，无休无止，充满了平庸，粗俗，不耐，不安，和难以忍受的轻。人物在这样的轻里，发生一场爱情，也会粗卑不堪，哪怕有六卡拉的粉红钻石戒指作为爱的交易，或说“定情信物”，时光的轻，易先生所经过的那四十多年的轻，晚景里出现一个红粉知已的轻——都落了俗套。
　　偏偏张爱玲是一个灵异的女人。站在历史的高度（爱情的历史），人性的高度，男人与女人交锋的高度，而不是女人的主观的爱情意识里，去编织一个爱情故事。她未必不是站在这样的高度，去审视自己那场与世人无关，然而又招来世人最多非议和饶舌的爱情。
　　午后，阳光眩目，拉好窗帘睡，睡了一整天了，阳光流泻进来。打开张爱玲全集第一卷，看这一向因为李安导演了电影因而热起来的《色·戒》。张爱玲的本事，就是在琐碎的细节里让你不耐，感到生之无望，然后突然杀出一柄锋利的刃，把一匹顺滑、宽阔到无垠的绸缎从中间划开，在惊心动魄里逃离倦惫。这样的午后，张爱玲写此篇小说时，她曾邪狭地进入那样惊心的场景，她自己的，全部女性的，后世的读者的，一个午后——
　　“她脑后有点寒飕飕的，楼下两边橱窗，中嵌玻璃门，一片晶澈，在她背后展开，就像有两层楼高的落地大窗，随进都可以爆破。一方面这小店睡沉沉的，只隐隐听见市声——战时街上不大有汽车，难得揿声喇叭。那沉酣的空气温暖的重压，像棉被捣在脸上。有半个她在熟睡，身在梦中，知道马上就要出事了，又恍惚知道不过是个梦。”
　　女人的铤而走险常常因着一个浪漫的梦想或理想，不具实际价值和意义。这与易先生热爱和享受着“春药一样的权利”，和“本来以为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样的奇遇。当然也是权势的魔力。那倒还犹可，他的权力与他本人多少是分不开的。”以及他习惯性地非要送她一只六卡拉的粉钻戒，“对女人，礼也是非送不可的，不过送早了就像是看不起她。明知是这么回事，不让他自我陶醉一下，不免怃然。陪欢场女子买东西，他是老手了，只一旁随侍，总使人不注意他。此刻的微笑也丝毫不带讽刺性，不过有点悲哀。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
　　这些都是他的目的，而她的目的，不过是那一瞬，通过琐碎而烦躁不安的挑选一只戒指的过程，到达“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就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刺杀他的计划，让他逃走。男人和女人的目的不同，奔赴的方向各异，一个赴生，一个赴死，都是自找。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城市如同一座荒凉的森林，一应物质和人营造着一个春梦，电影片断里的蒙太奇手法，一个一个倾斜的阴影，高跟鞋踩响楼板的细节，珠宝店的细节，印度人的细节，语言的细节，麻将牌的细节，老女人粗胖的身体的细节，足以让人沉醉。阳光煌煌，世界的细节让人不耐地展开，生由是让人迷恋，非凡的迷恋，刺痛的迷恋。张爱玲的对尘世的迷恋，没有人知道那样的刻骨，甚至对冷酷和隔阂的迷恋，对人与人误解的迷恋，对失落的爱情的迷恋，套用她的话是“因为懂得，所以迷恋。”她是因为懂得，所以清醒，因为清醒，所以孤独，因为孤独，所以迷恋。欲罢不能。
　　我们随着她的文字一路迷恋，如醉酒，如服毒，然而，当看到这儿：“他一脱险马上打电话去，把那一带都封锁起来，一网打尽，不到晚上十点钟统统枪毙了。她临终一定恨他。不过‘无毒不丈夫’。不是这样的男子汉，她也不会爱他。”“他对战局并不乐观。知道他将来怎样？得一知已，死而无憾。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他，安慰他。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还是死死咬住手指，没有尖叫出来！
　　随后在各处看到了对此篇的误读：“张爱玲笔下，女性的天真和浪漫，男性的猥琐和现实，不外如此。”（雍容语）其实，张爱玲是很难懂的，如同川戏中的变脸，一层层拉开，精采非常，你还是看不到最底下的那张肉做的面目。或说到达了肉脸，你还是看不到人的灵魂，人的本质。
　　我恰好认为，张爱玲在这篇中大大的浪漫和唯美了一把——如果浪漫和唯美也是一种终极目的。女性在琐碎平庸的日常、平庸的理想中，一步步走向她模糊的，未曾料想的目的“他是爱她的”。男性在同样的琐碎和平庸，甚至平庸的“春药般的权力”中，在“并不乐观的战局”中，他得到了她的恨和爱，他亲手杀了她。张爱玲在心底，还是深爱着这样自私毒辣的“无毒不丈夫”的“男子汉”——他几乎是胡兰成的化身。
　　当我突然想到这一点，不免出了一身冷汗，胡未必真正懂得过张，虽然她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他仍然未曾抵达她的内心深处。但与更加平庸的世人来说，他仍然无可替代。这就是天才女人的悲哀，曲高和寡，高处的寒凉。或者，张爱玲爱着的，不过是那样一片午后的阳光，珠宝店里明晃晃的灯，明明知道危险马上会来，然后又仿佛在做一场梦。那一瞬抵达爱情和终极目的。
　　中国人的男女观里，总是把男人拉到对立的位置进行鞭笞。唯有香港作家亦舒，她的作品里，男女是平等的。同样是猎物与狩猎者的关系，同样的捕捉和反捕，男人女人的关系里，没有谁亏欠谁。若说谁亏欠了谁，不过那个欠着的人，恰好是自己。比如《金锁记》里的曹七巧。
　　小说《色·戒》深得张爱玲喜爱，就像她在卷首语所写：“这个小故事曾经让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修改多年，在改写的过程中，丝毫也没有意识到三十年过去了，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果然这样，张爱玲想要表达的意图，到底是存了柔情的。卫道士从中看出了色戒，女权者看到了男人的委琐和卑劣。却没有看到爱情，真正的爱情，只是那样一瞬间的决定。然后消失。在各处看到《色·戒》的影评，声色俱厉地批这个易先生。男人女人的世界里，没有谁比谁更高尚，只有谁比谁更狠。王家卫导演的《东邪西毒》里，林青霞饰演的东方不败有一句台词大意是：只是比谁比谁更无情，谁更无情，他就赢了。正因为有着这样的血淋淋的交锋，和那一瞬间的动情。这个世界由此让人迷恋，欲罢不能。
　　然而，生与死，得到和失去，在男女关系中，没有真正的赢家。
　　爱情，不过是午后的阳光下，逼仄的楼梯通向珠宝店，她经得起强光灯照射的脸部皮肤；他肯耐心地为她买一只贵重的首饰，而这只戒指，不过是打麻将牌时的累赘。那一瞬的爱情错觉。而他对她下手，也不过是乱世里，他得到她的全部，爱情和生命，“本以为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样的奇遇”，并通过狠辣的手段，让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酷烈的自私的残忍的占有。以及由这样的占有达到的男性自尊，和自我陶醉里的爱情错觉。这一切，经由男女错误和错位的价值观的判断得出的因果，均是自找。
　　所以自我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