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密:中西文学作品里情欲世界

来源: 2007-10-04 11:47:09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揭密:中西文学作品里情欲世界


    北京大学翻译《百年孤独》的教授赵德明先生授课时,曾问学生们有没有看过性心理学,一屋子的人笑而不答。结果他也笑了,对大家说:你们不要觉得好笑,这种事成年人每天都做,不看怎能了解自己、了解别人、讲究卫生、写好文章呢?

的确不假。人类历史虽说漫长,小说的历史也已不短,但我们的情欲世界却一直淹没在人物的背后,仅仅在最近几个世纪文学作品才敢于直面它纷乱的光影。如果不去过分计较,只对它笼统作一下比较的话,那么西方文艺家对它细部上的观察、了解先于中国,这得益于他们理性分析技能的发达,至于总体性的感悟把握,传统之中国却不弱于旁人,她对它有一套完整而成熟的说法和设计,它们是独特的,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其中包含的智慧则有待今人重新诠释与理解。

其智慧核心就是,情欲像饮食一样,再自然不过,没什么神秘,越过它,人们倒是看重了处于其上的情或爱。后来,从宋朝以后,它被描述为丑恶的东西,属于应该祛除的东西,之所以不加阉割,只因为人需要靠它传种接代。因此,在中国历史上,从文艺思想的角度看,情欲与文艺家几乎是无缘的,他们是平行的两条线,其间没有交点、叉线,中国传统文艺乃以清虚、含蓄、怨刺为最高境界,从而乏有激越、旷野、嘹亮的作品。

单论文学,它的源头为《诗经》、《楚辞》,二者对人性的发现都只限于美好的情思上。在那里,美人们若隐若现,可望不可及,勾起我们无穷的遐想与怀念;其间既有美感,又有怅恨,所以我们深情婉转、凄迷哀感,内里搀不进"欲"的成分。

曹植的《洛神赋》第一次正面描写了美人的风姿,可终因人神相隔,只能"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其价值在于它承继屈原、宋玉之风流,而开启后来--这位丽人形象是高度抽象的,不具个性色彩,因此在《西厢记》《牡丹亭》《红楼梦》出现以前,它就成为许多美人形象的模子和影子。而只有深入美人的内部,还她以个性,那个形象方能撑开,具备真实的欲望--优秀的作家所着力描写的,也便是这些欲望以及欲望背后的动机、冲突等等。

一切经典文学作品里最出色的部分也许就是细写美人们的欲望,这欲望是那样透露了勃勃的生机,可是外界或内部却有一道道有形、无形的力量压迫它,让它得不到通畅的落实,由此引发出许多的叛逆、挣扎、反抗和觉悟。

《西厢》能够卓然标立,在于它所写的正是偷情,并把这偷情当了春心萌动时的处子们合理、正常的情欲需要。这样的思想在当时可算大逆不道,而且男女之身份悬殊判若霄壤,作家却以平等的眼光欣赏他们的爱情。

《西厢》偷情的那段文字殊为精致而大胆。请看:"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但蘸着丝儿麻上来,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半推半就,又惊又爱,檀口吻香腮""春意透酥胸,春色横眉黛,贱却人间玉帛。杏脸桃腮,乘着月色,娇滴滴越显得可爱"。

同样是"偷情",小说中写来就要细腻许多。西门庆与潘金莲第一次时的云雨之事就比《西厢》详实。它主要写的是女方潘金莲的外在特征:"罗袜高挑,肩膀上露一弯新月;金钗倒溜,枕头边堆一朵乌云。誓海盟山,搏弄得千般旖旎;羞云怯雨,揉搓的万种妖娆。恰恰莺声,不离耳畔;津津甜唾,笑吐舌尖。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呀呀气喘。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酥胸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水浒传》24回。又可参见《金瓶梅》4回)。

仔细看一看,我们会发现这两段描述其实是大同小异的。想想也是,如果我们只关注外在的动作、行为本身,那么从古而今这事儿就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在情欲层次上人性也是共通的,即使有差别也没有太大分别。决定人物命运的不在这些,而在情欲背后的那些动机以及由动机带来、引发的后果。

西门庆的动机不纯,含有罪恶的成分;潘金莲受他诱引,不自觉地陷进去;本来这对她不合情理的不幸婚姻是一种最彻底的反抗,值得我们同情与谅解,但是她为了使偷情合法化,后来参与谋杀亲夫,这才走上犯罪之道,可谓所托非人!

他们代表了一对极端--作家把情欲当成丑恶之物,当它是犯罪的药引子,尤其是《金瓶梅》,它干脆就把对所有美人的喜爱与忘情当成罪过,其经典的叙述语言就是"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1回)

西门庆的纵欲无度诚然能耗干他的精力,他对女人也是无情的,他的癖性就是什么美女子他都想霸过来。但是霸占别人是有条件的,没有他那种条件的人根本无望。何况,我们这个社会的流氓毕竟是少数,有他那种条件的也不一定就会像他那样,因此,该小说想通过这样一位特殊人物的故事去教人戒色是行不通的,我们姑妄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