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逝者伤——读《伤逝》
为逝者伤——读《伤逝》
作者:非瘦子 提交日期:2007-8-5 17:36:00
为逝者伤 ——读《伤逝》
人类毕生都在与时间抗争。他们本想执著的眷恋一个爱人,一位友人,某些信念;遗忘从冥冥之中慢慢升起,淹没他们最美丽、最宝贵的记忆。总有一天,那个原来爱过、痛苦过,参与过一场革命的人,什么也不会留下。
——莫洛亚
在鲁迅的诸多小说中,有一篇小说被人关注的程度非常高,可真正读懂它的人却寥寥。这就是他小说中唯一一篇以爱情为主题的抒情独白体小说:《伤逝》。
读过《伤逝》的人,恐怕都有类似这样的反应:齿发寒。
很难想象它的写作者当时正处于热恋之中。这世界上对爱情持怀疑态度的人大概不少,但对它持如此极端绝望态度的人,我想也是不多的,鲁迅先生是其中一个(我所知道的还有一个——卡夫卡)。说实话,我不忍心读这个作品,它使我倍感爱情的绝望,人性的悲哀,甚至——人生的无望。然而我又不得不一再读它,因为它真实而残忍地记录下人生的无奈与人性的自私,而这些都是一切渴望在爱中生存的人无法避免的。
一部真正的好作品,有时能激发人的热情,使人感受这世界的美好;有时却把人生最惨烈的那一面抖落出来,使人不敢正视,又不能回避。
《伤逝》属于后者。
一
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
小说的开场白一下就把整篇的基调定下来了,即所谓的忏悔。那么主人公涓生究竟为了什么要写下自己的悔恨和悲哀?他和子君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故事的主要发生地点有两个:一个是会馆里的破屋;一个是吉兆胡同租住过的两间小屋。此时的我已经从吉兆胡同重新搬回会馆里来了。可是这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情与甜蜜,取而代之是无比的静谧与空虚。那个曾经使“我”萌发了最初的爱情,并且实实在在与我共渡一段时日的爱人子君已经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之外了。
小说先是以一系列镜头闪回我和子君之间曾经有过的那段幸福时光:子君特有的脚步声带给我的惊喜;我大肆宣讲文学和破旧思想时的神采飞扬;子君斩钉截铁的宣告声: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我在慌张中身不由己的单膝下跪的求爱动作;还有子君渐渐转作绯红的脸,张皇的好像要破窗而去的处女的羞涩……只是这一切很快便成为定格,我们决心同居了。
然而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们就面临了很多尴尬。面对众人猥亵和轻蔑的眼光,我和子君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我是“全身有些瑟缩,只得即刻提起我的骄傲和反抗来支持。”而她“却是大无畏的,坦然如入无人之境”。作者于此似乎在暗示,在我的心底或许本来就多几分怯弱和犹疑。
历经周折,我们终于寻得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吉兆胡同的两间小屋。这里虽不是什么理想的爱的家园,但至少这个爱巢一开始还是让人感到宁静和幸福的。我们有过沉默的相视,放怀而亲密的交谈,然后又是沉默。这时的沉默所代表的是终于有了一个家的安适与恬静。然而好景不长,不出三星期,我已渐渐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乃至她的灵魂,而且了解了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的东西。为什么仅仅用了三个星期就读懂了她的全部?难道在我看来,子君就是一个透明质的人一样吗?是真正的读懂了她的全部还是不想继续读出她的全部?不仅如此,我还了解了先前以为是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的东西。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隔膜呢?以下事实将作为我和子君之间隔膜的凭证:
1、养花与养动物。我是喜欢花的,而我买来的两盆小花因为得不到她及时浇水而枯萎;而子君似乎只对动物情有独钟,不仅买来了几只油鸡和房东家的鸡混在一起,还买来了一只小狗,名唤阿随。喜欢动物与否,本来不应该作为两个人心灵的隔膜的。可是我为什么偏偏视之为隔膜?
2、子君要不要读书和散步。换言之,操持家务应不应该成为子君生活的全部。当我们还在热恋之时,子君还曾有过读书和散步的闲情,而婚后的子君整日为家务所奔忙,而且还乐此不疲,似乎忘了还曾有过读书和散步的日子。这一点最是让我感到失落。
先前子君睁大眼睛听我宣讲文学和革命大道理的表现才是令我心仪的。而一旦陷入家庭生活中的子君仿佛一下子由一个清纯少女变成了一个俗妇。这是我所不能够接受的。也就是说,所谓的我和子君之间的隔膜全都是以我的感受作为评价标准的,我完全依照我的眼光来为现在的子君评判打分,这是毫无疑义的。
那么,是否看到我的一面之词我们就可以放心地责备不求上进的子君了呢?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当短暂的爱情滑入到日常生活的快车道之后,它所遭遇的究竟是什么——
当子君为了自己的爱人而日夜操心时,我也不得不一同操心,来算作同甘共苦。况且她又这样的终日汗流满面,短发都粘在脑额上,两只手又是这样的粗糙起来。
其实,正是沉重的生活将先前那个为了幸福而憧憬而羞涩的少女变为一个为琐事而操劳的妇人。倘若子君和我还是像以前那样,除了相恋什么也不用做的话,子君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的。但是生活毕竟不是诗,它需要有很多现实的东西来填充,做饭、洗衣、打扫房间、整理内务,一样都不能少。更何况我们的经济条件这样有限,很多事情都必须由子君来亲手操办,比如买柴买米,饲养家禽等等。然而我却并不以为然。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子君的堕落所致。稍加分析我们便不难发现:这一切的起因并不在子君。首先,我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创造足够的条件能够让子君过比较舒服安逸的生活。而我却希望子君在忙碌之余仍能保持以往那种淑女做风,这其实是在难为子君。其次,子君为了经营这个家庭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而这绝不应该成为她被指责的理由。就算子君没有如我所期待的那样,懂得读书和散步也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情趣,那也不全是她的错。为什么我不能替她分担一点劳作,使她能有余暇和闲情与我共享这样的生活呢?为什么我不把这些告诉子君,好让她早有所察觉呢?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我私下里对子君所做的评判,我认为这些都是先前以为是了解而现在才知道是所谓隔膜的东西。其实,这所谓的隔膜,更主要的是我对子君所产生的不满。
二
我的失业更是直接导致了我们之间隔膜的加深。
失业本属正常,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们的生活因此而受到沉重打击则是毫无疑问的,毕竟这份工作是维系我们目前生活的唯一来源。但我本人却不肯去面对它。我以为自己很无畏,而子君却是胆怯。事实却是,我把自己内心的怯弱全部投射到子君身上,同时又把这种怯弱心理看成是子君懦弱的表现。苦难来了,可以成为两人相依为命、互相搀扶、共同应对的契机,也可以成为一个人向往自由,幻想逃避的理由。在这里,我选择了后者。我对目下的这种家庭生活日益感到一种厌倦:先是怪罪于油鸡和阿随们带来的争吵;继而对“川流不息”的吃饭显示出极大的愤慨。小说写到这里,再也掩饰不住我对这种生活的厌恶之心了:
加以每日“川流不息”的吃饭;子君的功业,仿佛也完全建立在这吃饭中。吃了筹钱,筹来吃饭,还要喂阿随,饲油鸡;她似乎将先前所知道的全都忘掉了,也不想到我的构思就常常为了这催促吃饭而打断。
如果这还只是对生活本身的怨气,更为刻毒的话却是后面这句:即使在坐中给看一点怒色,她总是不改变,仍然毫无感触似的大嚼起来。试想一下我说这句话时,脸上浮现的该是何等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我的意思很明白,子君不仅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和我所承受的压力,而且,她已经完全不顾惜我对她的表情,只是麻木不仁的活着,只是为了吃饭而活着。我快要把子君当成一个完全仰仗我的鼻息生活的附庸了。
而光是让她明白我的工作是不能被打扰的就用了五个星期。(何其之长,比起我仅用了三个星期就读懂了她的全部可长多了)。从我对她的种种评价中,种种不屑甚至是厌恶的口吻已经溢于言表了。而她又拿了仅有的粮食去喂了阿随。这一点让我更是恼火,本来我就不喜欢小动物,而她现在居然把我的口粮也克扣了去喂它们,于是就有了我对自己在家庭地位的一个滑稽定位:不过是叭儿狗和油鸡之间。这种幽默让人哑然。我们不禁惊叹于“我”的幽默中携带的冷漠和贫血。这里,涓生似乎对自己所处位置振振有词,那么试问子君自己的位置又在什么地方?会不会是在油鸡之下?终于,在我的强力抗争下,油鸡们成了桌上的鲜肥。不久以后,令子君更难过的事情发生了:阿随被我带到西郊放掉了。这里有一个细节,就是阿随被我推到了一个并不很深的土坑里。我只是为了不加重子君的难过而隐瞒了这一细节。而做这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很自然的,所以我做的很泰然。没想到这件事却给了子君很大的打击。子君是喜欢小动物的,而油鸡们和阿随一直以来与她相依为伴,她对它们有着某种特殊的感情;另一方面,这些动物的相继离去似乎也给了她一些不祥预感,她会不会由此而联想到自己目下的处境?这些都不得而知。因为她没有任何表白的机会。
然而我还是不依不饶。我认为,自己一个人是很容易活的。而这一切大半是为了她,而她居然连这些还不能理解,还在为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白白耗费自己的感情。于是,我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才觉得大半年来,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第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附丽。
单看这一句话,我们无疑会说这是一个真理。的确,爱不是全部人生的要义,首先要有生活,爱才能够存在。可是在这里我们不禁要问:这半年来我真的只是为了爱、并且是盲目的爱而活着了吗?我实际上是说,为了爱我放弃了一部分本来应该属于我的生活(比如和朋友的相处,那份本不像样的工作)。而现在,我觉得这一切都是不值得的。我想向往的还是那种比较自由的不被拖累的生活。虽然现在的生活在我没有得到之前,也曾经让我那样的向往过。只是当这一切成为我为了生存而必得付出的代价时,我却突然有所醒悟了。生活才是第一要义。而爱,只能是附着于生活之上的一点点缀。这是我的新发现。更何况,我发现先前勇猛的大无畏的子君,羞涩的爱读书散步的子君,瘦弱的有着稚气眼神的子君,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我从心底里感到厌弃的世俗的不思进取的子君。也就是说,我对所谓的爱所施与的对象产生了怀疑,她已不是我先前喜欢过的那个子君了。所以我继续故意以冷漠的态度来刺激子君。
此时的子君也隐约地意识到我们之间这种难以维继的局面了,可她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去挽留。她开始温习旧课了,也就是我当初为了得到她而下跪的那一幕。她多希望这一切能够唤起我对旧日恋情的眷顾,或许这种幻想中的温情也给了她继续与我在一起生活下去的勇气。而我对此不仅毫不动容,相反更加难以忍受。因为子君不仅不能明白我所谓的人生真理,反而愈发在这种个人的感情漩涡中沉迷起来,这是我所不能够容忍的。我想到了我们的分离,她自己能够决然离去当然是最好的结局。然而,我也忽然想到她的死。这种念头在我的脑海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而且我马上就为自己有这样可怕的念头而忏悔了。这里是我第一次提到了我忏悔的原因。可是,我真的忏悔了吗?事实上,这种忏悔消失得太快,我的行动证明了这个结论。我决定将这一切真实示给子君。我说:
“况且你已经无须顾虑,勇往直前了。你要我老实说;是的,人是不该虚伪的。我老实说罢:因为,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终于说出自己内心的话,以往我对子君的种种不满归根结底也就这一句——我不再爱你!
三
子君的反应只是沉默。她脸色大变,仿佛死了似的,瞬间又苏生了,她的稚气的眼睛发出了孩子在饥渴中寻求母亲的那种眼神,可是她却没有找到这样的依靠,因为我径直奔图书馆而去。这是一个难熬的冬天,对于我来说,我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现在只等着哪一天能够完全摆脱子君。那么子君呢?当我还在群众图书馆里和有一群有着相似困境的人借着微弱的煤炉子取暖的时候,子君在家里又是如何打发这样了无生趣的沉重日子的呢?我们无从知晓,但作品中却有这样一段话可以让我们想见子君的未来:
这北京的冬天,就如蜻蜓落在恶作剧的坏孩子的手里一般,被系着细线,尽情玩弄,虐待,虽然幸而没有送掉性命,结果也还是躺在地上,只争着一个迟早之间。
当难熬的冬天即将过去,我所预感(不如说希望)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子君走了,她知趣地选择了离开,这里已然没有她的任何位置。我得知她的走是从房东官太太口中:子君终于被她父亲带走了。我舒了口气,可我多少也感到几分沉重,毕竟我知道她的离去和我的态度有直接的关系,何况我知道:子君现在面临的只是“她父亲——儿女的债主——的烈日一般的严威和旁人的赛过冰霜的冷眼。”我忏悔了,然而在我的忏悔声音中却夹杂了太多我给自己的种种辩解和包容:
我不应该将真实说给子君,我们相爱过,我应该永久奉献她我的说谎。如果真实可以宝贵,这在子君就不该是一个沉重的空虚。谎言当然也是一个空虚,然而临末,至多也不过这样的沉重。
我的悔恨并不在于我的话对子君所造成的伤害。而在于我坚持自己真实的声音,虽然我承认这样做的确给她带来的是一种彻底的受伤,即,使她一个人背负了这样沉重的重担;但是假如我不这样做,我所能够给与她的也无非是一些谎言,而谎言同样是一种空虚,只不过它会让我的内心蒙受同样多的沉重。也就是说,同样是带来沉重的负担,一个是带给子君的,一个是带给我自己的。我的悔恨是我把真实的重担卸下来,却无意伤害到了她,而这并不是我本身的问题。从这里我们似乎从涓生的忏悔声中听出了更多的无奈和委屈。
我曾用了请托和书信的方式打听过她的下落。不过没有回音。直到久后的一天,我才从一个世交口中得知她的死讯。她终于真的死了。这是我曾经想到过的结局。可当这一切真的降临时,我却惊得没有话。当初如果我不对子君说出那样决绝的话,她也不会离去,也不会被歧视她、贬低她的这个世界所抛弃。我这才感到内心的强烈自责。
四周是广大的空虚,还有死的寂静。死于无爱的人们的眼前的黑暗,我仿佛一一看见,还听得一切苦闷和绝望的挣扎的声音。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一天是阴沉的上午,太阳还不能从云里挣扎出来,连空气都疲乏着。耳中听到细碎的步声和咻咻的鼻息,使我挣开眼。大致一看,屋子里还是空虚;但偶然看到地面,却盘旋着一匹小小的动物,瘦弱的,半死的,满身灰土的……
那是阿随。它回来了。
此时我才对子君的死,有了更多的反省和更深的自责。
我愿意真有所谓鬼魂,真有所谓地狱,那么,即使在孽风怒吼之中,我也将寻觅子君,当面说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饶恕;否则,地狱的毒焰将围绕我,猛烈的烧尽我的悔恨和悲哀。
我将在孽风和毒焰中拥抱子君,乞她宽容,或者使她快意……。
为什么偏偏是阿随叫我感到了内心的强烈谴责呢?我们不妨再一次回到我把阿随推向郊外的一个土坑的镜头,尽管这未免太残忍。当时的我也是为了“自救”而放弃了阿随,虽然我那时候也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得已的行为。可是阿随并没有因为我的忍心而弃我而去,它又回来了。可是,子君呢?我为了“自救”而抛弃的子君,她还能像阿随一样回来吗?这就是阿随这匹可怜的狗带给我的深深震撼。
然而我依然要活下去,我的自省也好,忏悔也好,最后也只能成为一种姿态。子君已经永远不可能接受我的忏悔,更不可能宽恕我的罪过了。但是,我还得好好活下去。为了让我能更轻松的向着新的生路跨出去,我必须首先迈过这一步,哪一步呢?
不过是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
我仍然只有唱歌一般的哭声,给子君送葬,葬在遗忘中。
我要遗忘;我为自己,并且要不再想到这用了遗忘给子君送葬。
我要向着新的生路跨进第一步去,我要将真实深深的藏在心的创伤中,默默地前行,用遗忘和说谎做我的前导……。
为什么用遗忘和说谎来做我的前导?遗忘什么呢?遗忘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一个自己爱过也曾爱过自己的人,遗忘自己曾经对她造成那样的伤害,遗忘所有曾经真心追随过最终却被生活彻底粉碎的爱的梦想。总之,遗忘可以作为治疗一切内心伤痛和心灵缺损的最好药方。其实,何止是现在呢?早在我对子君由最初的渴望变为不到三星期读懂了她的身体和灵魂的时候,遗忘法则就已经成为我最好的伙伴了:正是因为遗忘,才让我全然看不到子君的任何美好,正是因为遗忘,才让我在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是和子君在一起共度难关之间做出了自私的选择;正是因为遗忘,才让我在得知子君出走消息的一瞬间首先感到的不是失落,而是轻松。人总以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有自己的正当理由,他当然不会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为自己辩护。我对谁说谎?当然是对自己说谎。我要说服自己相信子君的死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告诉自己她也应为此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相信自己的忏悔不仅是真诚的,而且是有用的,对生者有用,对死者亦有用。因为只有用遗忘和说谎的方式才能使我放下自己内心的包袱,轻松的迈出这一步之后的我才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
这才是最绝望的痛。当所有的东西都已逝去,还有什么能够存留在我的记忆里?逝者,逝也。该遗忘的不该遗忘的最终都不会留下任何印迹。这就是人类的生存规则。
所谓《伤逝》者,实为逝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