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的美】童年时光

来源: 2021-12-20 06:30:51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六岁那年,我和弟弟随父母来到豫北平原上那个乡级小镇,一住就是八年,在那里度过了大部分的童年。
       
     那一方天空是蔚蓝的,水是碧绿的。没有工厂机器的喧嚣,没有现代化带来的污染,物质生活虽不富裕,但人们安居乐业,民风淳朴,日子过得也算自在悠闲,象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那片土地并不肥沃,但有她的特产:大枣和花生。
       
     每到春天枣花盛开的季节,南方的养蜂人便 “蜂拥而至”,大路旁边,枣林深处,神秘的木匣子一字儿排开,整整齐齐。那些戴着面罩的养蜂人,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高深莫测,仿佛来自外星球的怪物。我们总是站得远远的,好奇的看这些奇怪的人在蜜蜂的世界里忙碌。因为这个,小时候家里总也不缺新鲜的枣花蜜。
       
     花生,枣儿成熟的时候,在野地里疯跑玩耍的孩子们,渴了,饿了,伸手摘一把红透的大枣,衣服上擦两下放进嘴里,咬一口,戈崩脆,皮薄肉嫩汁水多;弯腰拔一棵花生秧,嘟噜噜坠满了饱盈盈花生果 儿,一个个剥开了,粉嫩鲜亮的花生仁,那个香甜,胜似王母娘娘蟠桃宴上的长生果。
       
     枣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口口相传,妇孺皆知:无论是当地人,行路人,渴了饿了,下有花生上有枣,你尽管吃,吃个饱,但你要摘些放兜里,或拿个包包装些走,对不起,墙上挂廉子 --- 没门! 那是集体财产。
       
     镇子四周有高高的寨墙,想是战争年代为抵御外敌入侵修建的。寨子四周的水塘是修建寨墙时挖的。只有东南西北四个寨口,四条大路通向外面的世界。寨墙上种有很多树,郁郁葱葱。浓浓的树荫下是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好去处,家事国事天下事,都在这笑谈中交流了。
       
     夕阳西下时,各家的房顶升起袅袅炊烟。女人们做好了晚饭,便登上寨墙,手放在眉上方遮住斜阳,眺望远方,等待着自己的丈夫或儿子赶着牛羊,荷锄归来。
       
     四周的水塘南边的最大。夏日里,长出半塘的荷来。碧绿的荷叶遮严了水面,荷花朵朵点缀其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微风起时,把那醉人的清香撒满小镇的大街小巷。小时候最爱蹲在水塘边,往荷叶上撩水,看那晶莹如水银般的水团儿在荷叶上调皮的滚来滚去,再滑落水中。
       
     劳作一天的男人们,收工时经过水塘,甩去上衣,扑通通跳入水中,游上几个回合,然后返回浅水区钻入荷叶下 “蹬藕”--- 先用脚把藕周围的淤泥排开,然后一个猛子扎下去,再露面时,几节雪白的莲藕就托在手上了。如遇上路过而不愿下水的街坊邻居,只要召呼一声,便有几节嫩藕甩上岸来:“哎,接住了!” 连声谢谢都不用说,嘻嘻哈哈带回家,妻儿老小美餐一顿。
       
     大人们怕自家的孩子贪玩戏水遭不测,编出许多水鬼的故事吓小孩儿。说某年某月某一天,一个人淹死在水塘,变做水鬼。三年一个轮回,他要托生,就要拉另一个人下水。一天,一个卖菜的从池塘边经过,秤砣突然就滚到了水里,说来也奇,那铁疙瘩竟然漂在水面上等人去取,好在卖菜的有些阅历,知道是那亲爱的水鬼在“捣鬼”,鼻子里哼一声:“我才不捞你呢! ” 径直回家。由此大人们告诫孩子:看到水里漂的,无论什么宝贝,都不要去捞啊,记住了。
       
     镇子里的小学位于镇中心十字路口的西南角上。我们的教室是从前”王家祠堂“,本是镇子里王姓家族祭祀祖先或宗族议事之处。解放后,政府欲挪作他用,遭到王姓家族的集体抗议,唯有用来作学校,他们就默认了。足见乡民们对知识和学问的尊重。
       
    祠堂是一座高高的砖石结构建筑,房顶上长了许多翠绿的瓦松。门外有宽敞的走廊,青石台阶,虽不是雕梁画栋,但也古朴浑厚。坐在里面,不由人感到一种神圣和庄严。
       
    有段时间,天刚蒙蒙亮时就爬起来,壮着胆子,象个幽灵似的一阵风跑到学校抢“头名牌”,每天第一,二,三名到学校的证明,就挂在门内侧,从门缝正好摸到。抢到前三名,一天都幸福得头重脚轻。
      
    上课时,眼睛的余光紧盯着门外那青石台阶,只等下课钟声一响,一个箭步冲出去,抢占好的地形。两个女孩坐对面,四只脚围成一个菱形方块儿,十分钟内这阵地就是我们的了。久而久之那石头台儿竟被我们的裤子磨的铮亮。常玩的游戏是“纳子儿“,(用四个,七个或无数个规则不同。) 口中念念有词:“小擀杖儿,擀饼劲儿,捏一个单儿,和一个对儿。。。” 手指的灵巧,技术的精湛日新月异。只可惜奥运会没有这个运动项目,不然拿他个金牌银牌的也未可知。
      
    男孩子则跑得满院子都是,有的趴在地上弹琉璃蛋儿,有的围在一起拍四角(用硬纸叠的方方正正,把对方的打翻转为赢),那个身心投入,那个兴致勃勃,你就是让他入主白宫,他都不会看你一眼:”侧那,正忙着呢!“
      
     孩子们的世界永远是忙碌的。放学后,匆匆扒两口晚饭,大街上小朋友又在召唤了。满街筒子小孩子乱窜,人欢马叫;各种游戏名目繁多,玩儿“闯关”,玩儿“捉迷藏”,玩儿“耗子钻洞”,直玩到精疲力尽,各家大人出来呼唤,才灰头土脸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夏日的晚上,屋子里闷热,大人便在院子里清扫一块地方,铺上个麦秸杆儿编的“草衫儿”,上面再放个凉席,我和弟弟各自抱个枕头出来,躺在外婆身边数星星,听那讲过多少遍但总也听不厌的古老的传说:“牛郎织女”啦,“嫦娥奔月”啦,“八角琉璃井”啦。。 外婆手中的芭蕉扇“叭答,叭答”地替我和弟弟煽着凉风,驱赶着蚊虫,好像永远没有停过。
       
    夜静后,父母会喊我们回屋睡去,有时听到他们自言自语:“不知道他们睡着没有?” 弟弟会小声回答:“睡,着,了。” 俺便在心里悄悄地骂:小傻瓜,睡着了还说话?感觉父母来到俺身边时,俺会自作聪明的丘起鼻子,把眼睛闭得更紧。父母在会心的微笑中,并不拆穿我们的把戏,将我们轻轻地抱起转移到屋里,送我们进入童年那甜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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