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印象

一直想写美国, 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陆续去过几个城市, 许多印象已经随时间淡漠. 既然能够淡漠, 就说明没有很深刻的认识, 不提也罢. 如同海滩上的贝壳, 大多被海水冲走了, 剩下的, 就珍惜地捡回家去, 放在哪个角落, 留做纪念.

1. 空旷寂寞的自由 Texas

总是记得那一片蓝色微黄的天空, 空气炎热, 仿佛塑料膜被加热后变薄变透明那样的感觉, 笼罩在头顶. 艳阳下空空的街道, Highway, 我们的车飞奔在广阔的德克萨斯, 远方有黄色的山峦, 不高的, 连绵不断延伸向前.
2003年10月某个周末, 从Houston出发, 驾车穿越广袤的德州, Lonely Star.
一天的行程, 中间经过几个小镇, 一个据说是出了很多著名牛仔的小村, 灰黄的街道边, 尘土飞扬中, 有几家商店, 专售牛仔纪念品, 很多帽子, 皮带, 琳琅满目. 后面若干小街, 房屋稀疏地散落在很大的区域内, 搞不清是一个村子还是很多个, 也不重要. 进去一家酒吧, 里面都是早餐的当地人, 非常热闹, 空调打到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吧台前散放的吧凳, 做成马鞍的形状, 我兴奋得象个孩子.
记不清是周末能卖还是不能卖酒精饮料了, 总之是个重要的话题, 我太渴, 一饮而尽, 不管是什么. 对早餐却谢绝, 太油腻, 分量太多, 看看就饱了.
他们的英语, 有些不习惯, 幸好同行的朋友在, 也无问题.
横贯德州, 自东向西, 一路上, 大概遇到过十辆车. 累了, 闭上眼睛休息, 再睁开眼, 以为没有动过地方, 还是那样的...空旷寂廖啊, 静静躺在阳光下, 晒到打起磕睡的中年男人, 不年轻了, 那份寂寞更加深厚, 眼神无比空旷. 这样的地方, 所以有牛仔那样的生活方式.
什么地方忽然看到一个牌子, 到L.A., 两千多码. 想象那样的空间距离, 好象世界尽头.
经过San Antonio, 市中心一条长河, 两岸连成条的酒吧, 无数游客, 附近的住家也都来了. 那里喝了平生最好喝的Margarita. 他们吹牛说这是最有欧洲风格的城市, 左看右看, 就是缺少了欧洲城市油油的绿意, 这个城市, 仍然是灰黄色的, 那条河, 不知道什么名字, 有些没精打采. 人们还是很高兴.
一直开到Nuevo Laredo, 和墨西哥交界的城市, 然后折回向北, 去Dallas方向.
我坚持要在一家Motel过夜, 体会Road Movie里的生活. 果然找到一家, 就在Highway边上, 一切如同电影. 晚上洗了澡, 趴在阳台上倾听汽车呼啸而过的风声, Motel高大的招牌闪烁在夜空下, 寂寞地眨眼. 下面停着车辆. 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哪里. 风里携带着沙, 澡白洗了. 想, 如果现在就消失在这里, 生命突兀而渺小.
在德国提到我印象最深的旅途, 是德州空旷的寂寞, 总被他们嘲笑. 依然坚持. 它, 让我想到自由这个词. 自由就是, 在那样的空旷里, 沉默飞车.

2. 就这样非法入境Nuevo Laredo

同行的朋友商量着既然到了这里, 当然要过境去墨西哥看一眼. 租的车保险只在美国有效, 就放在美国这边, 走过桥去好了. 我却担忧着, 因为没有墨国签证, 不知道他们给不给进去. 朋友安慰我说, 他们不查从美国过去的, 不用担心.
我说, 我试试, 如果不能, 就在桥的这边等你们回来.
一个城市, 一条河 Rio Grande, 河上一座桥, 这边是美国, 那边是墨国, 就这么简单, 隔开两个世界, 两种生活. 河边有士兵把守, 高高的铁丝网, 不知道背后还有多少看不到的安全措施, 为了保持差距, 让安定富足的更加被向往.
心里打着鼓, 跟他们上桥, 很多人, 跟着人群盲目走, 好象看不到什么人守卫. 到了眼前, 看见一个Drehkreuz, 不知道中文叫什么, 很多商场里用的那种旋转三角. 投入一块美金, 就可以转动, 过去了. 回头看看朋友, 他们笑, 你已经在墨西哥了.
后来才想到, 也许美国签证, 就足够去墨国了, 可能如此.
那边逛了一回, 我很快就累了, 跟国内的市场是一样的, 不过人长得有些不同. 到处是牙医诊所, 美国的牙医昂贵, 很多人就跑来这里看, 便宜很多. 还有各种药品, 很大的小商品市场. 摊贩在街上兜售, 很多人过来问你要不要买东西, 什么都有.
不喜欢那里的男人, 很好色的眼睛, 后来就不离开朋友们半步, 不一个人走动了.
回来时经过美国边检, 严格了很多, 被盘问了许久, 为什么在墨国出现. 害朋友在美国等得不耐烦. 我规规矩矩回答问题, 过了半小时他们才让我回去. 美国签证总是多次, 所以算比较幸运地过关了.
墨西哥, 后来过了三年又去, 才是真正看到了那个国家. Nuevo Laredo不能算. 只是那次经历非常好玩, 所以一直记得.

3. 摩托车在金门大桥上飞奔 San Francisco

在旧金山的唐人街里, 买到了国内久已消失的音乐, 那里的感觉, 就是比中国还要中国. 走来走去, 有种猎奇的心理.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它. 真的说不清. 平心而论, 并不欣赏这种刻意保持的老东西, 几乎快发霉了,
走累了, 在街口一家酒吧里喝东西, 看人. 里面的气氛很诡异, 有中国人, 有外国人, 服务也好, 客人也好, 在这样一条街上, 这样一家阴暗的酒吧, 好象总有故事发生, 某种不了解的背景在流淌. 当时就想起胭脂扣这部电影来.
一个美国男人和我搭话, 记不清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我从哪里来, 对这里的印象, 等等. 他问我有没有去过金门大桥, 我说还没有, 打算明天晚上去Fishermans Swarf, 是吃海鲜的地方. 从那里可以看到金门大桥.
喝完了我出来, 那个男人忽然也出现, 戴着摩托车头盔, 手里拿着另一个.
我发愣, 他说, 走, 带你骑摩托车过金门大桥, 如何.
我傻乎乎回答, 不会骑摩托车. 他笑, 你坐我背后, 抱着我的腰, 体验一把.
没有犹豫就上了车, 谁能抵挡这样诱人的邀请. 我喜欢刺激的天性被激发起来.
就这样搂着一个陌生美国男人的腰, 在摩托车后座上经历了金门大桥.
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见. 摩托车如同利剑, 在迎面而来的狂风当中劈开一条路, 仿佛要冲进死亡里面去. 我只能闭起眼睛, 体会这种速度, 风的速度. 后来睁开, 头晕, 看到下面的水, 头顶的大桥拉绳, 一晃而过. 天和地旋转到一起, 脑海里空白如同疾风下的原野. 我尖叫, 又尖叫, 却自己都听不见.

4. 大海, 派对岛屿 Miami, Key Islands

如果要选择美国的居住地, 我也许会住在这里. 是喜欢夏天的人, 这里的热带气候, 浩瀚海洋, 终年派对气氛的岛屿链, 都让我回味无穷, 最接近游客的地方. 到了这里, 人会没有理由地快乐起来, 好象变成一个小孩, 在沙滩上尽情玩耍的心情.
迈市具有浓郁的加勒比风情, 这里英语和西语共通, 到处是黑皮肤的古巴人, 中美人, 街头的露天咖啡馆, 就有人扭动腰肢跳舞, 鼓掌喝彩. 咖啡色的皮肤, 艳丽的笑容, 生活在哪里都不容易, 可是他们至少可以跳舞和唱歌.
或者反过来说, 因为他们跳舞和唱歌, 所以生活艰难. 哪种方式好呢. 到了这些地方, 我就不免产生这样的怀疑. 想想我们自己, 好象是没有选择的.
开车从迈市出发, 前往Key West.
Key Islands是一串岛屿, 用一条跨海大桥连接起来, 车可以在海面上飞奔, 在岛屿间跳跃. 如同珍珠项链, 曲曲弯弯通往古巴方向. 最后一颗明珠, 就是Key West.
那些美丽的小岛, 到处长着高大的棕榈树, 掩映其中的低矮的房子, 很多潜水基地, 游客住的appartment, 是典型的美国风格, 简单实用, 一目了然. 不时有人抗着大大小小的工具经过, 打招呼, 开朗的笑容如同阳光和蓝天明媚, 黝黑的皮肤, 发亮的汗珠, 他们看来这么健康自然. 谁说美国人不爱运动的?
Key West就是一个彻底的派对岛屿, 这里的游客最多, 名声最响.. 有名的Sunset Deck, 他们说每天晚上日落之后, 就是天然party登场的时刻. 街上满满的都是酒吧和游人, 懒散的步行速度, 到这里, 手表都放慢节奏, 度个假再说吧.
海明威在这里住过很久, 他的故居自然去看了, 要十美元的入场费. 有些嫌贵, 可是再一想, 我大概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就进去了.
石头墙后面的房子, 让我吃惊不小, 花园, 泳池, 房子是热带的建筑形式, 非常明亮的三层楼, 浅淡颜色, 陈设不俗, 充满轻松自如的气质. 原来这位老头是个有钱人呢, 我想, 不然他买不起这样的房子. 一直以为他是个穷酸的老头, 错了.
附近有一家酒吧, 自称是海老头最爱去的, 其实有两家, 名字都一样. 里面明亮爽朗, 座无虚席, 可以喝酒也可以吃饭, 墙上是海老头的各种照片, 舞台上有歌手唱歌.
走到哪里都是阳光, 对我, 代表少年的梦想.

5. 世界第一都市的冬天, 夏天 New York
这个全世界第一都市, 去过两次. 一次在夏天, 一次在冬天.
夏天那次, 惦记着要去Boston看同学, 匆匆而过. 一直对所谓的景点兴趣不大, 手执火炬的女人, 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排的队太长, 不想凑热闹. 站在华尔街正中东张西望, 不能相信它这么狭窄. 习惯了德国发达的运输系统, 看到这里的中央火车站, 大厅如此堂皇古雅, 找到的platform却吓我一跳, 拉开一扇门, 好象一下从人间跌入阴森的地狱. 如此的强烈对比, 才明白他们说得对, 在美国, 没有车就不能算一个人.
在高楼大厦之间的峡谷里穿行, 影影绰绰, 那种帝国的气质, 果然独一无二, 让我折服.
在Time Square, 也是左看右看, 这么小这么拥挤的地方, 寸土寸金.
去年冬天再去, 在Rockfell广场观看巨大的圣诞树, 沿着大街走到Time Square, 气温极低的夜晚, 街上的游客却象Key West烈日下一样多, 穿得厚厚的, 鼻子冻得通红, 可是兴致都勃勃, 热烈的气氛让人忘记了寒冷.
价格昂贵, 一个车库停了两小时的车, 交了16美元.
坐在Time Sqare对面宾馆的18层酒吧, 和缤纷的霓虹灯齐高, 看它们在我眼前变换色彩和图案, 心情恍惚. 走的地方越多, 越不明白旅途的意义, 好象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6. 神秘的冰雪世界Alaska
如果再去美国, 就是这个地方. 也许在冰天雪地的严寒中, 能有新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