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500的车

1990年初来美国，第一件事莫过于买一辆车，这儿没有车就等于没有腿，哪儿都去不了，什么也都干不了。

一个穷学生没有钱买，就先在附近的中国小饭店打工攒钱。半年以后，范文手头有点积蓄，用$500买了一辆十几年新的本田，外观看还没有那么的寒碜，大家互相自嘲，一个穷哈哈的学生开这样的车就不错了。

接着就是学开车。一个四十多岁体态丰满的北京大姐抄着一口京片子，离老远就哈哈大笑着来了：

“我自己也没有开过高速公路，只知道怎么打火，刹车的，非得让我来教。我可说好了，我就这么一点本事。哈哈哈”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范文心怀感激，在美国混，谁都不容易，没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老祖奶奶，你就上车示范吧。大姐果然把车打起来了，然后告诉他，离合器踏板，刹车踏板几个最重要的东西，就奔屋里咪西咪西去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范文掂量着她能开，我还能有什么问题。

刚刚才看出点意思，哪里还按捺得住，干脆趁热打铁，发动起车子，一脚油门，只听唔的一声，汽车就开进前面的小树丛里去了，范文吓得手足无措，也没有踩刹车，任凭车子自己熄火完事儿。

范文好歹有了初次，胆儿似乎肥了点儿，瞅着扎在小树丛的车儿发笑，纸老虎嘛。然后，憋足劲把车给推了出来。

有了初次，他也算是开过车了。晚上趁热打铁看了几个小时的交通规则书，第二天就跑去笔试。考试是中国学生的强项，通过不是问题。有了笔试成绩，还得找有驾照的人陪练。

每天天蒙蒙亮先自己一人偷偷开出去，在小区里练。像个贼一样，在两辆车的空隙里，把车子倒进去，这叫平行泊车。先开始捡车距最大的空练习，把车屁股倒进去，没有把握就立即开出来，往前开，再找另外一空档，原则是千万不能刮擦人家的车子。练习的慢一点就慢一点呗。

就这样，练了大约一个月不到，抖抖嚯嚯地竟然通过了路试。

车子烂，车子老，在那帮老留学生眼里都不是事儿。人狠狠不过钱，有多少钱办多大的事儿。大家互相交流修车，换机油，加防冻液，换轮胎这些简单的技术活，乐此不疲。

掌握了方向盘，就能赚钱，能挣钱管它什么高速低速，都敢开。范文干了三家饭店杂工，夜黑的时候陌生的地方也敢开，挣钱人胆大。

那年一个严冬的凌晨，车子在高速公路上散热片过热，冷循环液沸腾，蒸汽像火车头喷雾一样遮住视线，吓得范文立即停在路牙子边道，耐心等待，冷却以后再往家里开。外面的温度估计零下十度，一会儿车里面开始发冷。范文再蹬油门，启动车子。不料一脚踩了个空，下面的车底板锈蚀得严重，穿透了，范文的脚蹬在下面的路面上！

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人在高速上，只能再试。车子也挺同情范文的，居然发动起来以后，呼哧呼哧地开到家。谢天谢地。

第二天，再试，车子彻底趴窝。

范文感慨不已，拍拍车身，深情地给它说声谢谢，“你出了大力了。”算是给汽车做了一个完整的“车”生总结悼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