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点】为灵魂挚友一哭(上)【小说】

来源: 2022-07-27 08:47:45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这几天一直沉浸在痛彻心扉的哀伤之中,我的灵魂挚友、忘年交朱大斌先生上周仙逝,年仅78岁。远隔重洋,不能见上最后一面,唯有望洋一哭,写几个字作为祭奠。

与朱先生认识、交往三十余年,我尊他如师、如友、如长兄,他视我为可以交心的晚辈知己,永远不懂人情世故的邻家小妹妹。

第一次见到朱先生是在三十二年前,省里召开的一次文化工作会议上,他坐在我旁边。台上喋喋不休、无聊至极的长篇报告,让人昏昏欲睡。我对着面前一个陶瓷茶杯,用钢笔在我的笔记本上临摹下那棵水墨青松,顺手写了几个字:“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然后出去了一趟。

回来时看到旁边这位正斜着身子看我的涂鸦,很认真的样子。见我归座,拿起笔在我本儿上写下:“你是哪个市的?”我写字回:“安宁市的。”他又写:“我也是安宁市的。”字写得苍劲老道,还有几分洒脱。人说字是一个人的脸面。回头看他的脸:肤色较深,鼻子嘴巴棱角分明,一双深邃而温和的眼睛透着亲切。

正好赶上会议休息,就聊了起来。原来他是我们市日报社的副总编,姓朱名大斌,和我们局几个老板都很熟。“我经常到你们局里去的,怎么没见过你?”他问。“你们是谈笑有鸿儒啊,怎么会注意到我们这些无名小白丁?”我说话总是带点儿调侃。

其实那时我刚刚大学毕业分到局里,又被抽调到部门志编写小组,同事还没认全就跟着二老板来开这个文化工作会。

朱总目光又回到我的笔记本上:“你喜欢读苏轼?”

“是啊,苏轼是我的人生偶像,苏诗苏词苏散文我都喜欢。”

这首《江城子》是不久前读到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对亡妻那种超越生死、超越时空的思念感人至深,这样深情并长情的男子,当今社会还有吗?

“知道苏门六君子吧?其中之一陈师道有两句诗:‘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用来评价苏轼这首词再恰当不过了。”朱总说。

朱总指着我边上的一本书问:“在读什么书?”

“是卢梭的《忏悔录》,读过吗?作者追求一种深挚、持久、超乎功利和肉欲的柔情。把书中男女主人公那纯洁的近乎爱情的友谊描写的细致入微。。”

朱总说他很少读外国文学作品,他的业余时间几乎全部用于搞创作。“写什么?”“写小说、散文、戏剧、电视连续剧等。”

下午就送了我一本他最新出版的散文集。翻了翻,随意中有真情,小事中见人品,语言也干净利落。文如其人,字里行间可见,作者应该是一位性格沉稳、处事干练、骨子里又很清高的长者,还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风流不羁。

接下来两天的会议,朱总都坐在我身旁,休息时我们海阔天空地闲聊。聊天中感到他知识渊博,尤其对我国古典文学名篇、名著如数家珍。有点知音的感觉了。

会议结束回到市里,照常上班。

有一天突然接到一封莫名其妙的来信,信封上寄信人地址是“内详”。疑疑惑惑打开信封,原来是朱总写来的。信中说对我很有好感,一见如故如知己,还客客气气问以后可不可以常给我写信?同在一个城市,用信件交流让人觉得怪怪的。查了报社的电话号码,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信收到了。可以给我写信,如果不嫌麻烦。

来信说我是一个奇特的女孩儿,我的经历、我的为人、我的思想(我有思想吗?那时还那么年轻。)都很奇特,好像跟这个俗世格格不入,有他年轻时的影子。

朱总和我们老板在合作写一部大型新编历史剧,不断来我们局跟老板一起探讨什么。有时经过我的办公室,进来说几句话,没人的时候会丢下一个信封,里面已经攒了厚厚的一叠子信,他说面交给我放心些。

读信的感觉很奇妙,几分神秘,几分好奇,还有几分期待。

信中说认识我是他的荣幸。他平时工作很忙,压力很大。我是那么阳光,那么快乐,那么蓬勃向上。给我写信时会受到这些情绪的感染。让他觉得舒心,愉快。我不必回信,倾听就行。从来信中能感到他内心的孤独,性格的乖僻,有与人交流的渴望又十分谨慎,总怕惹烦了我似的。

面对一颗谦卑、诚挚又自重的心,能忍心拒绝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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