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带国内朋友的孩子也是个小留学生去一家Sushi自助餐厅。小朋友刚考完试，正好大吃一顿，出来打着饱嗝开玩笑说今天可吃够本了。我想起多年前做穷学生时的事一笑：“你这算什么，还没有‘扶墙进、扶墙出’呢。” 小朋友不解，我想着要不要越俎代庖做个忆苦思甜教育，又怕说教让一直锦衣玉食的小朋友厌烦，遂打消了念头。回来后忍不住追忆往昔，细想想当年生活上虽苦一点但整个人朝气蓬勃，那是穷并快乐着的岁月。
很多年前出国读书时，中国来的同学们都穷，有下了飞机口袋里只有一百刀的。像今天小留们一身名牌、进出豪车、出手阔绰的情节，我们那时连想像都不能。
出国后到超市看看，什么东西换成人民币后都是挺贵的，买东西要精打细算。先来的老留告诉我要注意看每周超市送上门的flyer广告，里面有本周减价的商品，遇到便宜的才买。
我出国前专门找了菜谱在家学做菜，从买菜开始，记得当时去农贸市场买猪瘦肉是9块一斤，这价格相对那时国内每月几百元的工资来说蛮高的。在国外的超市发现猪肉和国内比起来还不算贵，青菜就贵得多，但自己做饭怎么都比在学校的cafeteria买要便宜不少，中国同学们基本都是自己做饭带到学校去吃，中午在微波炉里热一下。
那时单身一人，图省事加上没时间天天做饭，做一次就煮一大锅饭炒一大盘菜，每天中午带到学校吃、晚上回家再吃，做一次可以吃好几天。这样做省时间是省时间，就是微波炉热过的菜真是不好吃，特别是觉得当地的肉用来炒菜没有国内的肉味道好，有朋友告诉我说是因为当地屠宰时不放血。
平时吃得凑合，那就要时不时去市中心那个小小唐人街的餐馆打下牙祭了，大概每月一次吧，和一帮中国同学一起去，每到这时就是那几天心情的高光时刻。印象中很少去餐馆点菜，多数是吃自助餐，盖因任吃、满足各种口味、还不太贵。唐人街的自助餐馆好像都是粤式的做法，味道我挺喜欢的，尤其喜欢各种蒸的点心。
既然是穷学生为改善生活去吃自助餐，那吃相就可想而知。我们一般是周五中午或晚上从学校杀去唐人街，到了地方看到几个中文店面招牌，马上就饥肠辘辘了。男生们至少是三盘肉菜起步，狼吞虎咽完了才有闲暇去拿点青菜水果什么的。女生们比较斯文，但战斗力也不容小觑，虽然吃得不猛但胜在吃的时间久、细水长流，吃了两个小时了还能再来盘甜点。
我一般是去了先来碗酸辣汤，酸酸甜甜的开胃，为后面的大吃做准备。但有经验的同学指点说先不要喝汤，免得占地方，应该先吃菜，等吃饱了最后再喝汤。
大家平时忙于功课，也就在这个聚餐时间能聊聊天，虽然已吃了几盘食物、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但大家聊着聊着觉得胃里又空了点，于是互相鼓励着再去拿些食物。有时旁边的桌子翻了两三次台了，我们这桌还在战斗。这样撑着吃的结果，就是最后觉得食物已涨到了喉咙口，再塞一口东西甚至再喝一口水就要漫出来。
有几次出了餐厅，同行的就有一两个人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说是吃得太撑了要吐，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地扶着他们到墙边缓缓，然后就有人提议干脆到处走走消消食。大家一听暂时不用回学校面对枯燥的功课了，无不暗暗心喜，积极相应。于是一帮人又从唐人街逛到市中心，走着走着就有人说怎么感觉没有十分饱只有八九分了，大家纷纷后悔说下次还应该再多吃点。
常一起去的一帮人里有一对夫妇，先生早几年出来读完博士又转来学校做博士后，太太陪读出来后也来读个学位。太太原来在国内的外企工作收入挺不错的，看到几次大家吃撑了要吐的情形，就劝大家悠着点，否则吃自助餐由乐事变为负担反而不美。
太太还没讲完，她先生就摇手大声制止她，然后赶紧对大家说：“别听她的。吃自助餐吃撑算什么啊，以前我在XX读书时，一帮子老留的口号是：吃自助餐要‘扶墙进、扶墙出’才是最高境界。”
大家那时还没听过这个说法，纷纷问他何解。他在那手舞足蹈地说：”吃自助要吃撑了走不动，扶着墙出来，这你们有人差不多已经做到了。但吃自助前，连着几顿不吃饭、把胃空出来，最好饿得需要扶着墙进去。这样扶墙进扶墙出，才叫境界。“
大家面面相觑、哄然大笑，纷纷自嘲还是境界不够、未领会到吃自助餐的精髓，没有提前几餐不吃饭。至此后，大家时不时开玩笑，要去撮一顿时说要提前几天通知，方便大家清空肠胃做好准备。
工作后组里大部分是本地老外也有几个中国人，到了每周五上午开完例会，一般会有人提议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公司附近就那么几个馆子，其中有个自助中餐馆老外也喜欢，所以大家常去这家吃，皆大欢喜。只是每次去吃自助餐，老外同事们看着我们几个中国同事总有点疑惑，因为老外同事个个牛高马大的但基本吃一盘菜就饱了，看着中国同事们个个不胖但至少吃两盘，特别是发现我这样看起来比较瘦的女士总会去装第三盘，老外同事们纷纷说不可思议，说他们要这样吃早就胖得不像样了。
组里几个中国同事互相看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大家都是老留学生，虽然来自五湖四海毕业于不同学校，但做穷学生时估计都贯彻过“扶墙进、扶墙出”的自助餐精神，眼前这点子肉真是小菜一碟。
前几年去赌城LV，因为很多年前吃过几个著名赌场的丰盛自助餐后念念不忘，这次再去时为了畅吃方便，就买了一种可以在三天里任意在十几个赌场的自助餐厅吃午餐和晚餐的通票。
当时以为自己还有年轻时扶墙进扶墙出的战斗力。可是才吃了两三餐后，就感觉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了，后面几餐都是只能吃得下一点点食物。最后一餐，干脆什么都吃不下，只好象征性地去喝了一碗清汤，哪怕旁边就是阿拉斯加大蟹腿。
于是感叹人生－－能吃时没有钱，有钱时吃不下。。。。
怀念那些穷并快乐着的旧时岁月！
当时以为自己还有年轻时扶墙进扶墙出的战斗力。可是才吃了两三餐后，就感觉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了，后面几餐都是只能吃得下一点点食物。最后一餐，干脆什么都吃不下，只好象征性地去喝了一碗清汤，哪怕旁边就是阿拉斯加大蟹腿。
于是感叹人生－－能吃时没有钱，有钱时吃不下。。。。
怀念那些穷并快乐着的旧时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