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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二） 二十三 糖瓜粘
下周就过年了吗？我问Bill。 Bill恨铁不成钢地白了我一眼，什么过年，是小年儿，腊月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儿粘，你们那里有糖瓜儿吗。 我完全无视Bill的白眼，如同面对要捉拿他回洞清蒸的小妖的唐僧一般，继续心平气和地拉家常。
什么糖瓜儿，没听说过。Bill一个巴掌没有拍响， 不好意思再叽歪，开始正眼看我，正常说起话来。
我在IPAD上搜出糖瓜的图片让他看，有我记得的清清楚楚的小瓜形状的（ 这就是为什么叫糖瓜了，我们老家方言其实听起来更像糖锅儿），还有棒棒状表面粘了芝麻的。
嘴巴不由得生津了。这是华北乡下遥远褪色的童年记忆里，依旧牵挂着我的思绪的为数不多的食品之一了。麦芽糖做成的糖瓜儿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又脆又软 —— 这个描述听起来矛盾，其实不然，一咬脆得能掉渣的糖瓜儿含进嘴巴里后就变得绵软细腻，会粘牙，糖度刚刚好，就是那种又甜又不会起腻的，可以被称作幸福的状态了。
据说灶王爷腊月二十三这天升天向玉皇大帝去汇报自己守了一年的这家人的行径，给灶王爷吃糖瓜儿是为了甜了他的嘴巴让他说好话或者粘住他的嘴巴所以他说不了太多的坏话。 典型的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言论啊，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翻来覆去都是为了自己的好，谁又会去自寻烦恼逮住深究呢。
小时候村子里很多人家过年的时候会拜神，姥姥家里也是， 插上香炉，摆上贡品，祭神祭祖。 爸爸妈妈是老师， 我们家在村子里属于比较新派的人家，不记得摆过神龛。爸妈跟我们三兄妹不得已碰触了这些话题，也都是“哪里有什么神鬼”一类的很书面的理论。但是在小小的那个我的心里，还有一种模糊的记忆，在背开我们小孩子的地方，在那些大人们专属的角落里，爸妈铜墙铁壁一般的无神论外表软化了，变得神秘暧昧起来。
信不信神，祭不祭祖，在几岁十几岁的孩子的心里是无关紧要的。 我们关心的是有好东西吃，有好东西玩儿， 有新衣服穿。 镇上的集市随着年关的将近变得密集起来，大人们时不时地去赶集采集年货，腊月二十三小年儿这天糖瓜儿总是有的吃的。
过了小年儿，家里除尘去垢的工程就开始了，一年一次的彻底大扫除，角角落落都是需要扫到的。 说起这些， 我的脑海里显现的是干净清爽的黄土地面，鼻子里好像又闻到了尘土扬起又被清水压下去的抑制而又喜庆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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