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第一炉香》里,梁太太教导葛薇龙:女人恋爱,惟有一桩事是该忌讳的,你爱人家,而人家不爱你,或是爱了你而把你扔了。
张爱玲也忌讳这一点,所以后半辈子总不太开心。可现在有这么多女人,爱了不够爱她的人,便发展出一条奇怪的逻辑:我爱你,关你什么事?
不对等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呢?即使是粉丝爱偶像,也总会希望偶像有所回应。在演唱会上,攥着几个月的零用钱,买张离看台更近的票,也就是为了偶像能朝你的方向挥挥手。喊得嗓子哑掉,也就是为了偶像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守着一份没有彼岸和回程的爱情,有点自虐,也需要勇气,一般人做不到。怕的就是优柔寡断的男人,比如张无忌,好像谁都爱一点,谁都想要,给谁都留点希望。
在日本的最后一天,我去了爱媛车站。这是许多70后男女最想去看看的地方之一。因为十来年前,当我们正是相信爱的年纪里,遇见了莉香。
爱媛车站一面向海,不远处有个游乐场,深蓝的影调,蓝天白云本色得令人伤感。这是《东爱》里莉香与完治分手的车站。那样执著的爱着完治的莉香,终于也负了他一次。她坐上那列提早一班的火车,当黏黏糊糊的完治如梦初醒匆匆赶来时,等待他的只是系在扶栏上的手绢,上面写着“byebye完治”。
这是莉香捍卫自尊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她明白:之前的宽容与等待,为了爱情。最后五分钟的失约,为了自尊。等待已经失去了意义,爱一个人如果爱得那么犹豫,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很多男人受不了倾囊而出的感情,比如完治,面对莉香汹涌的爱,他退缩了,他说,“你的人生要我来背负的话太沉重了”。传统到骨子里的男人,没有逆风行驶的能力,只会随着风来的方向不费力地飘,那样的男人,不会是一个有勇气的女人最终的归依。在从爱媛回东京的列车上,在前面90%时间里一直是笑笑的倔强的莉香,释放了所有将流未流的眼泪。
在莉香系手帕的扶栏,我看到很多条手帕在飞扬,打开其中一条,用日文写着“永远等你”。
我一直在想,“永远等你”等的是谁呢?或许更合适的解释是“幻想中的爱情”。
在每个女人的梦里,都藏着一个一诺千金的男人,而自己也幻化成“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的女子。可穿过岁月,穿过成长的迷雾,我们最后会发现爱情往往是被人为高估的,放手也很少轮得上用抽刀断水的力气,正如杀鸡不用宰牛的刀。但爱的经历可以作为人生大补丸,被女人汲取精华打包带走,使她们聪明而饱满,接下来便有能力以旁观的姿态入戏,孤独也可以洒脱地被成全,那是她们心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