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落地
1991年1月19日晚,我乘坐的波音客机就要降落在美国首都华盛顿附近的杜勒斯国际机场了。
机舱外,万家灯火,点缀出和烘托着一个现代化大都市的轮廓。
我如饥似渴地张望着,恨不能一眼发现白宫、国会山、林肯纪念堂等所在。
进入机场大厅以后,我马上被眼前现代化的一切震撼了,越发感到口渴。当时,我还不知道路过的饮水机为何物,不然就既省钱又省烦了。
因为一路负重转机,我出了好几裤兜子大汗,又不好意思向空姐(实际上接近空奶)讨水喝,在忍无可忍和尝尝美国两种心情促使下,我小心翼翼地从贴胸的衬衣兜里掏出仅有的40美元,奔卖饮料的“小卖部”走去。
按当时国家规定,出国留学生凭护照和签证,可以去中国银行兑换30美元,以备旅途零需。因为刘静静的同学在沈阳的中国银行外事部门工作,看刘静静同学的面子,我换到了40美元。当时是1比6,240元人民币是我当讲师大约2个半月的工资。
到了“小卖部”,我手指着“雪碧”,差一点就喊“雪碧”了,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that,that one”。
卖雪碧的黑大妈瞪了我一眼,可能是反感我嗓门大,没礼貌。
结果,我心疼地花了85美分,躲开黑大妈的白眼儿,第一次尝到了美国。精心地打开雪碧罐子后,我本来准备慢慢品尝的,无奈嗓子在冒烟,一罐珍贵的雪碧两口气就浇进我嗓子眼儿了。
在接机口处,我远远就看到了刘静静欢跳的身影,心里一直按捺着的激动开始现形。但是,看见吴宇辰安静地站在兴高采烈的刘静静旁边,我也只好尽量变成与吴宇辰对等地平静了。
“大哥!大哥!”刘静静在喊我。
结婚后,刘家的人都讨厌一些普通人常用的称呼。例如,姐夫就让刘静静和刘战军难以出口。小时候,一些地方小流氓常用“姐夫”作骚扰他们的口头禅。刘静静喊我“大哥”,我能感觉出来她对我的某种尊敬。
走到近前,一阵寒暄。
吴宇辰接过我手中的一个手提包,刘静静要争另一个,我笑道:“哪能叫你拎呢。”
走到停车的地方,我惊讶地看着吴宇辰打开一辆看上去八成新的四门小轿车的车门,样子比我岳父坐的皇冠还好,忙问:“这车是你们自己的?”
我听刘清清说她妹妹买车了,但看那车还是不敢相信。
吴宇辰道:“要是别人的,警察就该arrest me了。”
刘静静马上对吴宇辰道:“别显大眼儿,跟大哥说中文。”
我赶紧道:“说英文好,我得抓紧时间练英文了。”我想说刚才买雪碧的窘境了,但怕刘静静两口子闲我大手大脚,就忍下了。
吴宇辰根本不理会刘静静的话,兀自发动小轿车,打开收音机,听新闻。
刘静静有点不高兴了,道:“吴宇辰,你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啊?”
我对刘静静道:“听听吧,这是我头一回听美国广播员广播呢。”
吴宇辰随手把收音机的音量调成很小。
我这时哪能再同刘静静闲聊,就试图听播音员讲什么,隐隐约约听明白有“伊拉克”,估计是在播与海湾战争有关的新闻。因为实在听不懂,我便扫了两眼坐副驾驶座的刘静静两眼,然后赶紧扭头朝车窗外打量着飞快向后消失的一切。
刘静静现在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呢?
我一时啥感觉都没有,只是暗暗地想着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