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士吟
某年月日,遇一狂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言曾入深山,自老道处得一药方,名广陵散,可医百病。虽语无伦次,似通非通,然亦有可观之处,遂择其概要,记之于下。
有客狂颠无拘管,对人时翻青白眼。
脖项梗梗尘满脸,秃眉未因愁低敛。
兴来援笔任挥染,自夸锦绣无需剪。
遣词哪管意深浅,但取万古光芒选。
歌似九天风雷闪,老虬怒吼鬼哭喊。
高谈阔论何侃侃,却道此是广陵散。
歌曰:
天似穹庐地似卵,凿开混沌生凶险。
大盗有道称神衍,虎狼黼黻加冠冕。
烧骨炼石铸鼎锬,金文篆字刻玉简。
尧舜禅让谁亲眼?商汤周武皆造反。
春秋父子斗手腕, 战国兄弟相屠残。
燕赵壮士泥土掩,吴楚饿殍啃苔藓。
六国粉黛马后跣,长发血溅龙凤辇。
赢政尸垒关河险,阿房却遭项籍燃。
刘季无赖生性懒,归与阿仲比资产。
铜雀台上聚群妍,火烧赤壁船无板。
南阳诸葛比乐管,狂澜既倒岂可挽?
老子骑牛去已远,孔丘惶惶丧家犬。
折腰求米归陶潜,竹林风骨未全软。
达摩面壁悟何晚,空将身影留石板。
苍发老儒故纸捡,残羹冷炙讨半碗。
攀附瞒骗权势显,触犯逆鳞戏难演。
世间何物不尘染,官德禄祸任尔选。
抽筋扭魂动刑典,东厂抓人鼠辈敢?
敲骨吸髓钱财敛,酒肉臭处饿殍满。
终南山沟茅草掩,非图捷径即丧胆。
奴才已惯自作茧,弓腰不嫌襦裤短。
鬼魅爱将仁义喊,心黑手辣辞冠冕。
污垢积重势难转,已无羞耻岂知赧。
官家娴熟骗杀管,百姓已惯做豕犬。
青史皆由帝王染,大地寂寂哭声缄。
盈亏有序自加减,埋个石人一只眼。
红羊劫动恶贯满,天罡地煞旋风卷。
泄露天机怕神谴,夙夜难眠眉难展。
忽从昆仑传飞柬,冰川生草花气暖。
骑龙漫步游缓缓,瑶池宴会舞款款。
手执北斗为玉盏,畅饮酌得银河浅。
吟罢长啸去不返,清风明月照肝胆。
众仙嫉恨皆欲斩,玉帝笑曰罪可免:
江山何代无奇览,狂士自是天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