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秦照策问赵紫君
不一会儿已是巳时三刻，乡试传达官示意安静，然后由主考万灵清月万大人宣布昨天的考试结果，以及今天考试的主要事项。只见万灵清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朗声道：“承总督张之洞张大人令谕，为了增加乡试透明度，本主考将昨天西洋哲学和科技一科前十名公布如下：第一名，筐核桃......”话音刚落，台上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和喧哗声。依梅儿侧目一看，只见那位学究模样的老伯一脸欣慰，左手不停地抚着自己短短的胡须。依梅儿乃轻轻对这学究道：“恭喜老伯了！原来是筐老伯！”那手抚胡须的学究笑道：“姑娘真是七窍玲珑，猜得不错。老朽陋姓一个筐字，名巴黎，早年好诗词，同道多以一筐相称，意在谬赞老朽才思如涌泉、诗稿多到能装满一筐。当然这是同道抬爱，姑娘和公子莫要当真。”
小临川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依梅儿怎么猜得这素昧平生的老伯姓筐，正要插话，却听得台上万灵清月已是朗声接口道：“......第二名，贾哲利；第三名，武清清；第四名，赵紫君；第五名，袁海子，第六名，海椰丝；...；第十名，饶漱岩。十名开外的，到时三科结束后一起张榜公布。秦大人请过目。”主监秦照接过考试报表，仔细看了看，拱手笑道：“有劳万大人和诸位考官！”然后在报表上签了字，接着站起来，笑道：“托皇上洪福，兼之总督张大人、巡抚端方端大人以及万大人等督促有方，再加上三湘四水，人杰地灵，此次湖南乡试改革，虽然还剩策问一科，但可以说已是取得了空前的成功！本官现越俎代庖，将前两天考试结果总评前三名公布如下：第一名，赵紫君；第二名，海椰丝；第三名，筐核桃；...；第十名，饶漱岩。”万灵清月接着公布了今天策问考试程序，先逐个进行口试，申时三刻统一进行笔试。口试时一百二十个考生分成四组，每组三十人，每人限时五分钟，由四位考官各自主考一组，考题则由考生抽签随机抽得。主考万灵清月则掌管全局，不提。
待主考万灵清月交代完毕，秦照站起来对万灵清月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万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万灵清月忙回礼道：“秦大人客气了，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万某敢不从命。”秦照道：“吩咐不敢。是这样的，下官听说那暂时排名榜首的赵紫君是个才女，下官钦佩其才学的同时也不免惊诧，须知女子被允许参加科举选拔，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呢，眼下离开考时间尚有小半个时辰，下官倒有意将那赵紫君唤到台上来，一则可让众秀才认识认识，景仰景仰，二则下官倒有几个趣味试题，想测试赵紫君的机敏。果真这赵紫君学识渊博的同时也机敏灵泛，下官倒有意向李鸿章李大人举荐。自然，下官这是游戏之举，和策问考试无关的，万大人无须多虑。”万灵清月不知秦照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得笑道：“秦大人好说。这赵紫君初出茅庐，果真能有幸得大人栽培，那自是她前世修来的造化。”然后对传达官使了个眼色。传达官扯着喉咙叫道：“有请沅陵县的赵紫君上台，主监秦大人有请！”
这考生赵紫君本是湖南西南沅陵一女子，自幼饱读诗书。赵父亲开了个私塾，在沅陵当地名声甚大，生源甚多。赵父收取些学费，家境倒也殷实。这次赵紫君女扮男装带了个书童来长沙赶考，原也没有抱很大的指望，不期两科过后，竟然排名第一，心里不免又惊又喜。正在出神之际，赵紫君陡然听见传达官宣自己上台见秦照秦大人，心中一惊，忙应道：“小女子遵命！”然后取下帽子，将一头秀发草草拢了拢，复又将帽子戴上，低头走到台前，对着秦照、万灵清月福了福，低声道：“小女子赵紫君拜见诸位大人。”众秀才见台上的赵紫君虽然作一本正经的男士秀才打扮，但是纤腰袅袅，面带羞涩，女儿娇态十足，不免觉得好笑。但见：
君歌袅袅多旋律，齐腰黛发亦飘逸。君语似呢喃，其羞应久谙。
君生如淡绿，相伴有青鹿。君意亦迷离，飘摇灯影儿。
秦照取出折扇摇了几下，笑道：“赵姑娘不必紧张。本官据万大人说，眼下离开考尚有一刻时辰，姑娘因为在前两天的考试中发挥出色，按照考试规定，今天得第一个出场回答策问口试试题。姑娘才高八斗，原也不在话下；不过姑娘初次应考，本官想随便问姑娘几个问题，算是给姑娘热身，姑娘能回答，自然就回答，不能回答的话也不必在意，本官的问题，不计入今天的考试成绩里的。”赵紫君本来很紧张，心里忐忑不安，今见主监秦大人一番好意出几个题给自己热身，心里不由一阵感激，扭怩着笑道：“如此谢秦大人了！小女子久居穷乡僻壤，哪里能回答秦大人的问题？秦大人要问，只能捡最简单的来问，否则小女子断然回答不出的，徒然出洋相而已。”台上台下一阵哄笑，善意的、嫉妒的，夹杂在一起。
秦照笑道：“姑娘听好了。如若有一头大象，姑娘如何将这头大象装入锅中？”这赵紫君本以为秦照会就文学、哲学、历史、天文抑或齐家治国抑或时局政治等方面问自己几个问题，万万没有料到给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让自己回答，心里不由一慌。她本是小地方的女子，生性羞怯，平素哪里有什么抛头露面的机会？赵紫君心里这一慌乱，一张俏脸可就红到了脖子根，站在那里几乎急得盈盈欲哭。秦照则笑着盯着赵紫君，不知是在奚落还是在幸灾乐祸。台下的学究筐老伯低声骂道：“秦照这厮忒也可恶！”小临川道：“筐老伯为啥说秦大人可恶？他不是在帮这姓赵的美才女热身么？”依梅儿跺脚道：“大哥，你能不能想想后再说？没来由让筐老伯取笑了去。”
万灵清月于心不忍，站起来笑道：“赵姑娘莫慌，这问题下官也回答不了呢，估计只有饱学之士能回答了。”秦照也不不介意万灵清月打岔，道：“帮姑娘热身的试题么，本官信手拈来，可能刁钻古怪了些，姑娘一时语塞，完全没关系的，不回答也罢！本官还有一题，却是个正儿八经的题，姑娘听好了。假设姑娘有两根完全一样的木条。每根木条可以燃烧两个时辰，但是粗细不均匀。请姑娘设计一个方案，测定出半个时辰这样一个时段来。自然，姑娘不能用计时器。姑娘玲珑剔透，这样的题对姑娘当然是小菜一碟。”说罢喝了口香茶，又取出折扇轻摇，意态颇为悠闲。这下连台下的小临川也看明白了，道：“这秦大人不是故意扰乱赵紫君的心神，让她在策问口试中一败涂地么？经此一闹，这赵紫君即便能中个举子，头名解元却肯定黄了。这秦照贵为朝廷大员，却不期如此可恨！”可怜这赵紫君，本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姑娘，此刻已是满脸腓红，又羞又窘，几滴泪珠盈盈欲滴，哪里能定下神来设计甚么方案？考场内众秀才，包括适才那些心怀嫉妒的，倒也心生怜悯，齐齐静了下来；考场外有的群众却在吹口哨、显见有些躁动不安、以示抗议了。
如此这般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秦照收起折扇，阴阴一笑，道：“眼下就要举行策问口试了。今日赵姑娘看来只是才思一时不顺而已。好在这和策问全然不相干，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患得患失。姑娘目前暂列第一，理应第一个考试，姑娘且请站在一旁，由甲组考官郝倾雨郝大人测试姑娘。”主考万灵清月宣布考试正式开始，赵紫君默然地退到一旁，走到郝倾雨面前目无表情地抽了个题。可怜赵紫君此刻一脸茫然，一个普通的题愣是回答得语无伦次，题未答完已是掩面哭了出来。正是：
有女无辜逐水流，堪怜弱质系扁舟。
何曾清月秦淮照，恨怒相仍休便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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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已是巳时三刻，乡试传达官示意安静，然后由主考万灵清月万大人宣布昨天的考试结果，以及今天考试的主要事项。只见万灵清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朗声道：“承总督张之洞张大人令谕，为了增加乡试透明度，本主考将昨天西洋哲学和科技一科前十名公布如下：第一名，筐核桃......”话音刚落，台上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和喧哗声。依梅儿侧目一看，只见那位学究模样的老伯一脸欣慰，左手不停地抚着自己短短的胡须。依梅儿乃轻轻对这学究道：“恭喜老伯了！原来是筐老伯！”那手抚胡须的学究笑道：“姑娘真是七窍玲珑，猜得不错。老朽陋姓一个筐字，名巴黎，早年好诗词，同道多以一筐相称，意在谬赞老朽才思如涌泉、诗稿多到能装满一筐。当然这是同道抬爱，姑娘和公子莫要当真。”
小临川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依梅儿怎么猜得这素昧平生的老伯姓筐，正要插话，却听得台上万灵清月已是朗声接口道：“......第二名，贾哲利；第三名，武清清；第四名，赵紫君；第五名，袁海子，第六名，海椰丝；...；第十名，饶漱岩。十名开外的，到时三科结束后一起张榜公布。秦大人请过目。”主监秦照接过考试报表，仔细看了看，拱手笑道：“有劳万大人和诸位考官！”然后在报表上签了字，接着站起来，笑道：“托皇上洪福，兼之总督张大人、巡抚端方端大人以及万大人等督促有方，再加上三湘四水，人杰地灵，此次湖南乡试改革，虽然还剩策问一科，但可以说已是取得了空前的成功！本官现越俎代庖，将前两天考试结果总评前三名公布如下：第一名，赵紫君；第二名，海椰丝；第三名，筐核桃；...；第十名，饶漱岩。”万灵清月接着公布了今天策问考试程序，先逐个进行口试，申时三刻统一进行笔试。口试时一百二十个考生分成四组，每组三十人，每人限时五分钟，由四位考官各自主考一组，考题则由考生抽签随机抽得。主考万灵清月则掌管全局，不提。
待主考万灵清月交代完毕，秦照站起来对万灵清月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万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万灵清月忙回礼道：“秦大人客气了，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万某敢不从命。”秦照道：“吩咐不敢。是这样的，下官听说那暂时排名榜首的赵紫君是个才女，下官钦佩其才学的同时也不免惊诧，须知女子被允许参加科举选拔，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呢，眼下离开考时间尚有小半个时辰，下官倒有意将那赵紫君唤到台上来，一则可让众秀才认识认识，景仰景仰，二则下官倒有几个趣味试题，想测试赵紫君的机敏。果真这赵紫君学识渊博的同时也机敏灵泛，下官倒有意向李鸿章李大人举荐。自然，下官这是游戏之举，和策问考试无关的，万大人无须多虑。”万灵清月不知秦照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得笑道：“秦大人好说。这赵紫君初出茅庐，果真能有幸得大人栽培，那自是她前世修来的造化。”然后对传达官使了个眼色。传达官扯着喉咙叫道：“有请沅陵县的赵紫君上台，主监秦大人有请！”
这考生赵紫君本是湖南西南沅陵一女子，自幼饱读诗书。赵父亲开了个私塾，在沅陵当地名声甚大，生源甚多。赵父收取些学费，家境倒也殷实。这次赵紫君女扮男装带了个书童来长沙赶考，原也没有抱很大的指望，不期两科过后，竟然排名第一，心里不免又惊又喜。正在出神之际，赵紫君陡然听见传达官宣自己上台见秦照秦大人，心中一惊，忙应道：“小女子遵命！”然后取下帽子，将一头秀发草草拢了拢，复又将帽子戴上，低头走到台前，对着秦照、万灵清月福了福，低声道：“小女子赵紫君拜见诸位大人。”众秀才见台上的赵紫君虽然作一本正经的男士秀才打扮，但是纤腰袅袅，面带羞涩，女儿娇态十足，不免觉得好笑。但见：
君歌袅袅多旋律，齐腰黛发亦飘逸。君语似呢喃，其羞应久谙。
君生如淡绿，相伴有青鹿。君意亦迷离，飘摇灯影儿。
秦照取出折扇摇了几下，笑道：“赵姑娘不必紧张。本官据万大人说，眼下离开考尚有一刻时辰，姑娘因为在前两天的考试中发挥出色，按照考试规定，今天得第一个出场回答策问口试试题。姑娘才高八斗，原也不在话下；不过姑娘初次应考，本官想随便问姑娘几个问题，算是给姑娘热身，姑娘能回答，自然就回答，不能回答的话也不必在意，本官的问题，不计入今天的考试成绩里的。”赵紫君本来很紧张，心里忐忑不安，今见主监秦大人一番好意出几个题给自己热身，心里不由一阵感激，扭怩着笑道：“如此谢秦大人了！小女子久居穷乡僻壤，哪里能回答秦大人的问题？秦大人要问，只能捡最简单的来问，否则小女子断然回答不出的，徒然出洋相而已。”台上台下一阵哄笑，善意的、嫉妒的，夹杂在一起。
秦照笑道：“姑娘听好了。如若有一头大象，姑娘如何将这头大象装入锅中？”这赵紫君本以为秦照会就文学、哲学、历史、天文抑或齐家治国抑或时局政治等方面问自己几个问题，万万没有料到给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让自己回答，心里不由一慌。她本是小地方的女子，生性羞怯，平素哪里有什么抛头露面的机会？赵紫君心里这一慌乱，一张俏脸可就红到了脖子根，站在那里几乎急得盈盈欲哭。秦照则笑着盯着赵紫君，不知是在奚落还是在幸灾乐祸。台下的学究筐老伯低声骂道：“秦照这厮忒也可恶！”小临川道：“筐老伯为啥说秦大人可恶？他不是在帮这姓赵的美才女热身么？”依梅儿跺脚道：“大哥，你能不能想想后再说？没来由让筐老伯取笑了去。”
万灵清月于心不忍，站起来笑道：“赵姑娘莫慌，这问题下官也回答不了呢，估计只有饱学之士能回答了。”秦照也不不介意万灵清月打岔，道：“帮姑娘热身的试题么，本官信手拈来，可能刁钻古怪了些，姑娘一时语塞，完全没关系的，不回答也罢！本官还有一题，却是个正儿八经的题，姑娘听好了。假设姑娘有两根完全一样的木条。每根木条可以燃烧两个时辰，但是粗细不均匀。请姑娘设计一个方案，测定出半个时辰这样一个时段来。自然，姑娘不能用计时器。姑娘玲珑剔透，这样的题对姑娘当然是小菜一碟。”说罢喝了口香茶，又取出折扇轻摇，意态颇为悠闲。这下连台下的小临川也看明白了，道：“这秦大人不是故意扰乱赵紫君的心神，让她在策问口试中一败涂地么？经此一闹，这赵紫君即便能中个举子，头名解元却肯定黄了。这秦照贵为朝廷大员，却不期如此可恨！”可怜这赵紫君，本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姑娘，此刻已是满脸腓红，又羞又窘，几滴泪珠盈盈欲滴，哪里能定下神来设计甚么方案？考场内众秀才，包括适才那些心怀嫉妒的，倒也心生怜悯，齐齐静了下来；考场外有的群众却在吹口哨、显见有些躁动不安、以示抗议了。
如此这般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秦照收起折扇，阴阴一笑，道：“眼下就要举行策问口试了。今日赵姑娘看来只是才思一时不顺而已。好在这和策问全然不相干，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患得患失。姑娘目前暂列第一，理应第一个考试，姑娘且请站在一旁，由甲组考官郝倾雨郝大人测试姑娘。”主考万灵清月宣布考试正式开始，赵紫君默然地退到一旁，走到郝倾雨面前目无表情地抽了个题。可怜赵紫君此刻一脸茫然，一个普通的题愣是回答得语无伦次，题未答完已是掩面哭了出来。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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