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44. 无爱可诉)

来源: SUDreamers 2021-01-11 16:55:50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6212 bytes)

有好多人问这个长篇连载故事是否是虚构的,因为很多故事实在离奇。我的答案是,正因为离奇,恰恰是我编都编不出来的,所以基本上都是真实的故事,只不过为了叙事的便捷和对若干真人身份的保护,特意做了一些处理,如移花接木、李代桃僵、时空转变等等。

上回说到蔡京在布拉格安顿下来以后在家里举办了一次生日聚会,请来了王晓虹夫妇、俄罗斯伊丽娜、捷克员工弗拉斯提拉夫。王晓虹又带来两个曾经住在他家里的中国留学生,李芳芳和陈嘉宇,都在查理大学学钢琴。蔡京和伊丽娜事先达成默契,如果有人问他们怎么认识的,就说是伊丽娜是留学生,看了招工广告来的。

吃着饭,大家表示要唱歌助兴。得知伊丽娜来自俄罗斯,众人便一致要求蔡京为大家演唱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唱完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又唱了《三套车》。王晓虹则唱了《山楂树》。伊丽娜听得入神,也轻轻哼唱起来,还奇怪地问道:“你们中国人怎么对俄罗斯歌曲这么熟悉啊?”

王晓虹道:“我们那个年代嘛,跟着苏联老大哥,谁不会唱苏联歌曲?” 她颇为兴奋地问伊丽娜道:“对了,你们现在的俄罗斯人对我们中国人怎么看?”

伊丽娜一听,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耸耸肩,道:“奇怪,怎么我遇到的中国人都问我这个问题?” 她心里想,这人的逻辑思维是怎么了?俄罗斯有一亿四千万人,中国人有十三亿,有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知识精英,也有目不识丁、足不出户的乡村农妇,什么叫俄罗斯人怎么看中国人啊?

她脑子转了转,想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道:“俄罗斯人每个人都不一样,一个一辈子没离开自己故乡的人,和一个多次去中国旅游的人;一个从未接触过中国人的人,和一个学习汉语和中国文化身边不少中国朋友的人,恐怕对中国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哦,是这样!” 王晓虹似乎恍然大悟,蔡京则连连称是。王晓虹又问道:“那你觉得中国人好吗?”

伊丽娜耸耸肩,眨了眨眼,正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蔡京接过话茬,半开玩笑道:“瞧你这问的!” 王晓虹嗔怪道:“随便问问嘛,我来布拉格那么多年了,还没去过俄罗斯呢!”

伊丽娜笑笑,道:“呵呵,哪里都有好人!”

王晓虹又问道:“你们俄罗斯和捷克一样,都曾经是社会主义国家,现在已经发展得不错了吧?人们还怀念苏联时期吗?捷克人可不怀念那个时期哟。”

王晓虹的捷克丈夫帕维尔点点头,道:“那倒是。二战前的捷克斯洛伐克工业基础就很不错,全世界能排到前十名,自加入苏联社会主义阵营,就穷了起来。1989年东欧剧变天鹅绒革命,捷克和斯洛伐克逐渐分割为两个主权国家,都实行了私有化,并建立市场经济,到了2006年世界银行就把捷克列为发达国家了。”

王晓虹道:“是啊,持捷克护照可以免签去很多国家呢。又是申根区国家,欧洲基本可以随便跑,方便得很。” 她又问伊丽娜道:“俄罗斯现在也应该不错了啊,怎么我看见俄罗斯游客来布拉格还都需要签证呢?”

每次有人问这话时,和别的俄罗斯人一样,伊丽娜都会觉得自尊心有些受伤。曾经的超级大国,一本护照的通行便捷度却赶不上一个弹丸小国;都在欧洲境内,别人可以畅通无阻,但是俄罗斯人出境却需要签。虽然签证也不难,毕竟要填表缴费等一系列手续,没有那种买机票或开车说走就走的潇洒和便捷。

伊丽娜如是说:“那是因为免签是对等的,俄罗斯也不给他们免签。”

年轻的中国留学生陈嘉宇问道:“据说莫斯科红场其实并不大,比天安门广场小多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又伤了俄罗斯人的自尊心,伊丽娜有些不快地回问道:“你去过莫斯科吗?你去过红场吗?你怎么知道?”

陈嘉宇一愣,心想,这还用亲自去一趟才知道吗?这俄罗斯人的个人自尊为何非要和红场的尺寸绑在一起呢?

帕维尔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了当年“布拉格之春”遭到了苏联和华沙成员国饿武装镇压,苏联的坦克开进了捷克斯洛伐克,最终镇压了民主运动。帕维尔那是还是少年,但记得家仇国恨,记得人们对苏联的厌恶和抵触。他义愤填膺地说着,似乎忘记了在座的还有一个俄罗斯人,而她的自尊心不容外国人当她的面指责她的祖国,但是和同胞们一起怎样批判自己的国家和政府都不为过。

弗拉斯提拉夫观察到了伊丽娜似乎有坐立不安之感,于是将沉重的历史政治话题转向西伯利亚的森林、贝加尔湖的风光。一说到贝加尔湖,王晓虹又来劲了,道:“其实贝加尔湖就是中国的北海啊!苏武牧羊不就是在那里吗?太可惜了,被你们俄罗斯给占了!”

陈嘉宇一听,接着道:“海参崴、海兰泡也是中国的呀!”

伊丽娜自我解嘲道:“是,都是你们中国的,呵呵。”

蔡京吆喝大家干杯、唱歌。他打开电脑,找到现代京剧《红灯记》的伴奏,唱起了李玉和的那段“狱警传,似狼嚎”的片段。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伊丽娜,仿佛被李玉和那英雄气概给迷住了......

这一晚聚会总体上伊丽娜感到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非常不合群。她只有回到俄罗斯人中才觉得如鱼得水,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身份认同。散会的时候,弗拉斯提拉夫与她一起离开,请她上家里坐坐,被她谢绝了。他要陪他走一程,她同意了,但是到了她租的小公寓楼下,他黏糊啦半天,她还是执意跟他分手道晚安了。

闪前到2018年夏季,我在布拉格与蔡京重逢,听他讲述这一个个故事。我问道:“后来怎么样了?伊丽娜还在布拉格吗?”

蔡京不好意思笑了,习惯性地拍了拍后脑勺,道:“咳,这不后来她非要来我家找我,干了几回,就是不要我钱,还要来跟我住,我不同意就自杀。”

我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她死了?”

“那倒没有,说来话长。”

原来,问题的根结就在伊丽娜做过妓女的历史问题。他二人如胶似漆、颠鸾倒凤的时候,蔡京总爱把这个话题带出来,问道:“你的活儿那么好,是不是跟每个客户都这样啊?” 而当伊丽娜稍微冷淡被动的时候,他就会问:“你跟你的客人也都这样吗?” 总之,伊丽娜进退两难、左右不是,且备感侮辱。终于有一天她爆发了, 抄起一个酒瓶照蔡京头上砸去,摔门而去,彻底消失了。

我叹道:“既然她一心一意跟你,何必旧事重提呢?”

蔡京道:“是啊,人倒是好人一个,但是知道她有过那段历史,毕竟是个阴影,所以每次干那事儿眼前全是那一幕幕摆脱不掉的画面。”

他是需要一个历史清白的,最好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因为他说他从来不要“二手货”。这倒不是难事,因为总有女人需要找个经济依靠,大千世界从来不缺少这种女人。

离开了布拉格,我和王闹又开车去了中世纪CK小镇,接着开车前往瑞士、法国、比利时。两年后听人说蔡京又官司缠身了,店面房东跟他打官司,邻居也跟他打官司,供应商也跟他打官司。看来有官司缠身命的人无论到哪里都摆脱不了官司缠身的命。

从欧洲回到温哥华,我就准备去美国了,莎拉依旧在网上发简历找工作,王闹则彻底搬到了泰国芭堤雅,过上了半退休的生活——戏剧多的人到哪里都充满了戏剧,到了泰国甚至比在中国、加拿大还是非不断。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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