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抗疫，很多时候，面对外边精彩的世界，只能展开想象的翅膀。于是，便展翅飞翔。。。
上世纪90年代初，去了趟美国。在一位台湾牧师的家庭聚会中，看了一段有关20世纪早期西方传教士们深入福建、江西偏僻农村，不辞艰辛地在穷人中间传教的旧影片。
斑驳划乱的无声胶片没有告诉观众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象着那些踊跃皈依的穷人，他们信教的积极性不是为了来生得福，而是为了眼下的生存。想象得出他们为了吃得饱穿得暖而抱团。让人看到了基督教的互帮互助精神和传统，想象得出那份爱的力量。
爱是什么？使徒保罗（Paul）在给哥林多人的书信（Corinthians 1）中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把“恒久忍耐”放在了第一位。NIV版英文是这样的：Love is patient, love is kind. It does not envy, it does not boast, it is not proud.
对于挣扎在生存边缘的穷人来说，“爱”，尤其那种虚无形上的“仁爱”，或不着边际的“博爱”，都太抽象，“忍耐”来得更实在。而坚韧不拔地忍耐本身就是一股力量。
这让我想象得出滚雪球式的传播效果，让我更容易地想象十九世纪中叶以降，信众与日俱增，脱离了地方士绅的控制，甚至令某些传教士都感到自己有了某种势力，进而引发了地方及中央的恐慌。
教众与封建势力的冲突，从负面讲，导致义和团的兴起，引来八国联军的干预。而从正面讲，也是辛亥革命的动力。孙中山本人不但是基督徒，而且因基督徒身份，其思想传播活动还受到相关的中外条约保护。尽管有些教会后来做出不得被革命所利用的决定，但革命党人中大量的基督教徒依然是打着传教的幌子，干着革命的事业。结果，东方的儒教帝国到底还是被信仰西方基督教的信徒们给推翻了。
这不是中国人的胜利，这是基督教的胜利。
小时候喜欢翻看父亲的藏书，多是马恩列斯毛的著作。有一本叫作《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中文版）的书我很感兴趣，常常当作历史书来读（本来就是历史），了解了一些有关苏联遭到西方国家联手打击的事。这本书的结束语里有这么一句话（长期被误作列宁或斯大林的话以讹传讹），“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 英文为：“The easiest way to capture a fortress is from within.”（见Marxists Internet Archive）
中华的儒家堡垒没有被“戎狄”“五胡”攻破，没有被蒙古人攻破，没有被满清攻破，也没有被西方的洋人攻破，而是被高喊“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基督教汉人信徒们从内部给攻破的。
于是，就不难想象接踵而来的以摧毁儒教文化为目的的新文化运动了。那是主要以胡适、陈独秀、李大钊、鲁迅、吴虞、钱玄同、傅斯年、蔡元培等崇拜西洋文化的学者们为发起人，以否定自己的传统文化为前提，进行的一场“反传统、反儒家、反文言”的文化革命。极具讽刺意味及悲剧色彩的是，那些当年积极反传统的人们，后来却被接受他们传授的反传统教育的红卫兵们打翻在地。这似乎说明，肚子里越缺乏传统墨汁，接受西洋意识就越急迫越偏激。这也许可以解释文革十年及稍后那些未学到传统的年轻人，比多少还接受过传统文化的红卫兵们接受西洋思想还快还囫囵吞枣。这似乎已经超出想象了。
正在看的连续剧《秋蝉》里，被派往日占香港的少佐叶冲，因华人身份，而遭到另一位少佐宫本对其忠心的怀疑，不断设计陷害他。不免多了些联想。
公元300年左右，正值“五胡乱华”前夕，深恐四夷作乱的江统曾作《徙戎论》，上奏晋惠帝，提出将氐、羌等外族迁出关中，以防微杜渐。他依据的理由来自《左传》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并进一步阐述“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胸无点墨的晋惠帝司马衷未予理睬。不久，四川的巴氐部落首领李特率先打响乱华第一枪，在成都称帝，建外族政权，国号“成”。
接踵而来的刘渊，身为匈奴冒顿单于后裔，却在摆脱西晋后，建国称汉，誓要在胡人横行的北方光复大汉传统。这与“三民主义”的国民政府，还有马列主义的共和政府，大有一比。前者以胡人身份要光复汉业，后二者以汉家身份彰显的却是“戎狄志态”。
这倒是难以想象的历史现象，因为不论《左传》，还是《徙戎论》，都只看重人的族裔归属，并未注意到思想的归属，后人无法借鉴。
这话说到今天，《左传》与《徙戎论》的思维模式不但丝毫未改变，反而传播到了西洋。真有种西风东渐，东风西去的味道。
说的是美利坚国。前脚刚听说有企业来自中国，譬如中兴、华为，对美国及整个西方自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必置之于死地而后快。后脚的新闻又来了，说是民主、共和两党下属的学生组织的领导人们近日联名签署公开信，呼吁关闭所有在美国的孔子学院，盖因其传播“戎狄志态”，不与美同。看来，美国的党组织也是深入学生之中，积极开展学生工作的。美国批中国的党无处不在，不但是五十步笑百步，而且还忘记了，中国的党也是西方的舶来品。
接着又传来消息，说是美国政府正考虑驱逐某些毕业自“与中国军方有直接联系”的院校的研究生留学生。“据官方估计，如果政策落实，受影响人数约3000人。”（BBC）
看来，美国政府中的“江统式”人物不但不少，当权者也不是晋惠帝那种目光短浅的白痴（可惜了精明强干的皇后贾南风）。那么，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就基本不需想象了。收回翅膀，面对现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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