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红白玫瑰 – 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时光手扎：张爱玲写过一本书，叫《红玫瑰与白玫瑰》，在书里她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白玫瑰生长在秘密花园里，娴静呆板而空洞乏味，那热情美艳的红玫瑰却因为分离成了人们心中永不枯萎的妖艳。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红玫瑰是白日梦，脆弱到一触即烟消云散却绚烂异常，白玫瑰是白开水，乏味到不可救药却平实温暖，散发着人间烟火的安逸。

 

01. 

王志强从美国打回来的钱挽救了公司，暂时解决了公司的燃眉之急。

他向任敏保证国内的房子绝对会升值。

无疑，任敏是聪明的。毕竟她在国内毕业于复旦大学，到了美国后在UC Berkeley又拿了MBA。而且任敏生在中国长在中国，大学毕业才去的美国，对国内买房卖房的那些基本操作还是了解的。

任敏知道，如果真的在国内买房子，肯定需要夫妻双方在房产证上签字，或者一方必须要有另一方的全权委托。

她冷静了三五天，一直告诉自己，王志强不会骗自己。

第七天的时候，任敏看着已经七天都没有响起的电话，任敏就知道事情已经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了。

任敏最终把电话拨向了中国。

“喂？”

“啊？任敏？”

“你确定在中国投资了房子？怎么一直没有房产证？我没有签字你怎么买的？房产证上是谁的名字？”

“还没拿到手，还要几天。”

王志强已经有些慌了，任敏的话简直是句句都问在点子上。

而这头的任敏，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她在那头静止了数秒，最后只说：“我希望你别骗我。”

电话被挂掉，两人隔着大洋，都沉默了很久很久。

02. 

王志强和任敏是有孩子的，小男孩叫王思诚，在Fairfax医院出生的。当然这个名只是家里人偶尔称呼而已。他护照上使用的是Dannie Wang。王思诚今年刚满十七岁，就读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最著名的私立学校，正值高三。

任敏为了更好的教育儿子，还特意在这个私立学校志愿教中文和音乐。她想着，美国高四开始申请大学，现在暑期学习相对不紧张，不如带着儿子去中国玩一玩，同时也可以看下王志强到底在搞什么鬼。

于是王思诚回来，就看见自己的母亲在收拾行李。

十七岁的少年，还是小孩子心性。

“Mom, what are you doing with those clothes? 妈，你收拾衣服干嘛？”

“Next year you will be senior, care about an overseas trip this Summer? 想着带你出去玩玩，下学期你就高四了。”

“Seriously? That would be great! Where we going? 真的要去玩？太好了，去哪玩？”

“China. 去中国玩。”

王思诚有些兴奋，他知道父母都是华人，也知道中国的发展，可那毕竟是自己不熟悉的土地。从出生到现在他才去过中国两次。他期待这次旅行。

03. 

王志强知道任敏要来的消息，也是从儿子的口中得知的。

他似乎能看见儿子那时候的表情，兴奋，激动，少年就是如此，永远澎湃。

他自己都被这情愫所感动，用一个温柔的声音对儿子说：“来吧，来中国看看。”

他不后悔这么做。尽管他知道，任敏这次回国，除了他儿子，对任何人都是一种压力。

傍晚，陈晓白带着三包青菜回来，嘴角扬着，像一个家庭主妇。王志强甚至在陈晓白脸上看到了当初任敏的影子。

“怎么买这么多菜？”王志强把菜接过来，放到厨房水槽里。

“都想做给你吃啊。”陈晓白笑，眼眸里有着星空。

王志强也笑，几分苦涩，最后他还是说：“任敏要来中国瞧瞧，带着我儿子。”

陈晓白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固的苦涩。

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这幸福的美梦将清醒。

“哦……你前妻要来了......我听你讲过她......你讲过她......”

前妻？她是故意这样讲的。

王志强是怎样讲任敏的？他讲他有妻子，妻子很厉害，但是被自己耽误了。他讲自己有儿子，儿子很孝顺，几乎没让他担心过。他说过他是有家庭的人，他一直都没有否认。陈晓白问自己：为什么早早就知道了结局，却还要这么难过？

“你儿子，也来了......”

陈晓白越来越语无伦次，她知道这一切迟早会面对，只是当下依旧没有做好准备。

“我能怎么办呢，王志强？”陈晓白带了哭腔，调子里都是委屈，她又能怎样办？他又能怎么办？

04. 

因为当时王志强就租了一套房子，而在这唯一的房子里，到处都充满着陈晓白的温馨。任敏是个聪明人，而且也有女人与生俱来的敏锐。让任敏住这里肯定是不行的。

“我说实话，我还没有告诉她我和你的事，但她有眼睛也有心，她看见了就会想。所以......”

“王志强，你的意思是叫我搬出去吗？”

王志强立刻否定。但陈晓白的脸还是白上了几分。

“王志强，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唯一的家了！”

王志强看她情愫失控，也意识到这个方法不可行，于是马上说：“不是叫你搬出去，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王志强这话也不是单单为了安抚陈晓白而说的，而是，这个家里有太多陈晓白的影子。就算陈晓白愿意搬出去几天，王志强还是会睹物思人想起陈晓白来，到时候他和任敏相处一定会负罪。

“我想了，咱们再租一个房子吧，把这些东西都搬过去，而后我在那边暂时住，行吗？”

陈晓白问：“他们不可以住旅馆吗？“

“她知道我这里租房子的，还有她也知道上次那些衣服是放在我住的房子里的。如果住旅馆就不行了。“王志强否定了陈晓白的建议。

陈晓白点点头，王志强这样的做法，她找不出任何毛病。

“那就再租一套吧。刚好把这些衣服可以搬过去。这些衣服箱子堆在这里，我都压抑死了。这样子还差不多。”

陈晓白顿了顿，又说：“那我联系一下雷阿富吧，他认识的人多，估计会有房子的资源，我就问问他是否还有其他房子可以推荐一下。”

王志强闷闷的答应了一声，他知道雷阿富对陈晓白图谋不轨，可要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找到房子，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只能这么办。

雷阿富确实是有资源的。陈晓白和他说过，差不多五分钟之后，雷阿富就回复说三号楼有空房。

“三号楼有空房的，你要租吗？”陈晓白问王志强说。

王志强没有其它的选择，同意去租房子。

“只能这样了，到时候我们把所有的东西搬到三号楼。”王志强回复。

“行，那就不等了，明天就开始搬。”陈晓白说。

雷阿富果然是办事比较靠谱的，这次找的房子也不错。三号楼的这个房子比五号楼的还要大上一些，差不多有170多个平米。

就房屋本身而言，之前的五号楼只有两个房间，而且阳台都是中规中矩的。而现在这个新的房子，里面足足有三个房间，不仅如此，还有前后两个很大的阳台。只是房子在11楼，有点压抑。

王志强想着，这么大的地方应该足够堆放所有的东西了。

他把必需品摆到一起，又看了自己那些贵重的衣服。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将那些昂贵的衣服锁在了一个房间里面，将小钥匙系在自己的钥匙扣上。

“好了，这下落得个清静，只是这几天就要委屈你了。”

陈晓白像是撒娇般将手里的抱枕扔过去，气囊囊说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05. 

任敏和儿子王思诚是八月二十三号离开华盛顿的，那天天气很凉爽，还下了一些雨，零零落落的，浇湿了任敏新买的裙，也浇湿了王思诚心爱的球鞋。

中途在洛杉矶换机。21个小时后母子俩到了浦东。

王志强接到消息的时候，紧接着就开着他的奔驰去浦东接他的家人。

机场很大，来往的人也很多。

他正想着，任敏和王思诚就走了出来。

穿着深蓝裙的女子和青春的大男孩，男孩比女子高出一个头，他贴心的推着行李车，不让自己的母亲受一点累。

王志强见到任敏和王思诚，有些感叹。

“Hay, Dannie, Welcome to China! 丹尼，你好，欢迎来到中国。”

王志强接过行李，又看了一眼任敏，虽然他对她已经没了当年的那种爱情，亲情还是在的。同时王志强依旧想从心底赞赏任敏，这女人的气质，在骨不在皮。

“我带你们去天目吧，我在这的家就是那。”

“没妻没儿的房子，也能被你称为家？”

王志强语噎，却也无从辩驳。

“对，你们来了才是家。”

“是吗？“

06. 

从上海开往天目，车程要三个半小时。王志强一路上和妻儿讲话，倒也消磨了一些时间，回到天目已经接近晚上六点。

任敏到了王志强住所后，都没有坐一下，就对王志强说：“带我去你办公室看看。”

王志强本不想带他们去的。任敏这么一说，也就不好意思推脱了。只是王思诚看着有点疲惫。

“Dannie, are you tired? We are going to see my office here. 小诚你累了吗？我们去我这里的办公室看看。“

 “小诚好像累了，就我们两个去吧。”

“可以。”

“No, not really. I am not tired. Can I go with your guys? 谁说我累了，我也要去。”

到底是孩子，到哪都是新鲜的，也可以在筋疲力尽之后满血复活。

王志强笑了笑，说：“那就跟着。”

王思诚几乎是瞬间就站起来，任敏看见了，宠溺的笑笑。

三人在公司逛了一圈，本来也就一个大通间，在办公室大概待了十分钟左右。王思诚还在长身体，中午的飞机餐也没让他吃得好，这回可真是饿的不行了。男孩都和母亲更亲一些，王思诚耳语母亲。任敏说：“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有些饿了。”

王志强也感觉胃空了，接着就开车去旁边的一个小镇去吃晚饭。

上了车出了车库才发现天已经彻底暗了。

王志强稳稳的开着，突然后面有一辆小白车，横冲直撞的超过了他的奔驰。超过就算了，那辆白车一直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

王志强虽然一肚子的火，但也隐约感觉出不对。仔细一看，不看还好，只是有点生气，这一看便吓了一跳，那不是陈晓白的车吗？

陈晓白把自己的车开在前面，就像是王志强肚子里的蛔虫，仿佛知道王志强要带他的妻子和儿子去镇上吃饭一样。

王志强正呆滞着，有些六神无主，任敏则疑惑地说：“刚上路的司机吧？哪有这样开车的？都说国内开车抓狂，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王志强更加慌乱，只能踩下油门，对任敏说：“八成是新手，不过没事，我们换条路走就好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志强的奔驰S600虽然是二手的，但加起速来还是比陈晓白的小Polo强上不少。

王志强的车转眼就超过了陈晓白的车，而后拐上了另一条路。王志强悬着的一颗心暂时放了一放。

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王志强终于带着妻儿到了镇上。

这个镇王志强不怎么熟悉，但这家土菜馆王志强是熟悉的。他之前和陈晓白总会来这里吃，所以当想起吃饭时，王志强就下意识的来到这个小镇，找到了这家店。

车停好，任敏和王思诚在王志强之后下车。任敏倒没什么，只是王思诚少年心性，本就见什么都新鲜，现在见着了这乡镇，更觉得惊喜。特别是看到附近广场上那么多的大妈们随着嘹亮的音乐在集体跳舞，他很好奇。

“It’s like American’s line dance, right? 就像美国的排舞？”

王思诚拉着任敏到处的看，任敏倒也不怪，只是随着他去了。

王志强锁好车后，正准备去找任敏，目光所及之处，陈晓白的车再一次出现在王志强眼前。

他有点慌，没有再去看陈晓白，而是立刻找到了任敏，然后带着母子二人进了餐馆里面。

07. 

任敏是个上海姑娘，从小就在上海长大，本来就很少去乡下，小时候学校组织过一次乡村游，她记忆尤新。她对乡村的记忆还是很美好的。

如今她到了这个镇上，任敏只感觉童年那些感觉都回来了。

进入餐厅后，她也觉得好奇。她看到点菜是在菜廊那里现场点，看着真是新鲜。

“我去点菜吧。”

任敏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和自己以为的世界到底有多少不同。

“行，那你去点菜吧。”

也巧了，这家店的老板和点菜的那个前台今天都不在。全是几个新手。王志强特别是陈晓白和这家店的老板其实还是很熟悉的。

任敏走到菜廊，闻到一种淡淡的香水味，一回头，就看见了陈晓白。

此时的任敏对陈晓白，是完全陌生的。所以任敏只是看了一眼，继续点菜。

“这家的土鸡很好吃，推荐你哦。”

陈晓白小声的对任敏说：“我之前总和我爱人一起来吃，相信我没错。”

不知为何，任敏面对这样善良的举动感到了一股亲切，不由得喜欢起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来。

“谢谢。”任敏还对陈晓白表示谢意，然后说：“还有什么可推荐的吗？”

陈晓白看任敏高兴，继续说：“这里的老鸭煲也正宗，也可以试试。”

任敏第一次感觉，中国人，特别是像对面女人这样的中国人，其实也是很热情的。她在美国一直觉得只有美国人热情。

她的表情很高兴。而陈晓白还是拉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这个交谈持续了5分多钟。

任敏点好菜回到了餐桌；陈晓白也点了外卖，而后在等菜。

紧接着王志强的微信就响了起来。一定是陈晓白，王志强这样告诉自己。

“没有打扰你们吧？我就是来拿个外卖。我也肚子饿啊，我也是人，也需要吃饭啊，没人照顾我，我只能自给自足了。”

王志强并没有回复陈晓白，本意是想让陈晓白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宜被打扰，可没想到......

当王志强他们上菜开始吃饭的时候。陈晓白的外卖也好了，她拿着外卖，在门口时背对着任敏直视着王志强，王志强始终和儿子说说笑笑，没有多余的眼神给陈晓白，于是陈晓白就离开了。

离开是一回事，不罢休又是另外一回事。

王志强很快收到了陈晓白的微信，看完之后，他皱了皱眉，越发感觉陈晓白是想捣乱。

“吃完饭到我这里来！我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吃完，你最好快点过来。”

“我今晚不过去了。”

“不行，你要不来的话，出了什么事，你后果自负！”

陈晓白说话说得满，王志强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于是暗暗想着回去后找个理由看看陈晓白。

08. 

王志强回到家以后，先是给儿子安顿好，又给他换了新的床品，直到王思诚将他玩笑的推出去，王志强才从房里出来。

任敏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农夫山泉。

王志强穿上鞋子，对任敏说：“公司有些事情还没处理，我得回一趟办公室。小诚睡了，你也先休息。”

任敏只是点点头，王志强终究去了陈晓白的房间，在5号楼。

房间里，陈晓白沉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说：“他们来中国，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但是我告诉过你，我不允许他们进入办公室，这个公司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亲手栽培起来的。那是我的。你为什么带她去？土菜馆是你我一起吃饭的地方。你又为什么带她去？”

陈晓白顿了顿，身子直起来，又说：“我今天晚上在办公室后面的停车场等着，我就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带她去。我看见办公室的灯亮了。我就知道你们在了。你到底还是带她去了。今天晚上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王志强说：“我没有欺骗你。是他们想去看看我也无法阻止。我是想跟你讲过他们要来，你也完全没有必要还一直要跟踪到餐厅来。你觉得你的行为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我就想看看你的前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站在她的边上跟她比一比。我哪一点不如她？我比她年轻，我比她漂亮，我比她可爱，我比她更爱你！我哪一点不如她？”

陈晓白气话一句接一句：“我一个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你等着，我要去告你，告你有双重国籍，告你欺骗政府享受优待，告你和我同居有重婚！”

一说出这个“重婚“两字，陈晓白自己也忍不住破涕为笑。而后开始捶打王志强。

已经三十分钟了，王志强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他重重的抱住陈晓白，耳语：“我到时候一定好好补偿你，你相信我。”

陈晓白像恢复了心智，一下子松了手。王志强也立刻的离开了。

他回到了三号楼，发现客厅里还亮着灯。

原来任敏还没有睡。

“怎么还没睡？”

“倒时差，我本来就睡眠不好，比不上小诚。”

“我先洗个澡，来回走了一身的汗。”

任敏没说话，王志强也没有继续说。大家都累了，说话都是一种负担。

王志强刚走进浴室，以为世界总算太平了，不过一瞬，他的手机又慌乱的响了起来。是陈晓白的微信。

“你快给我回来！你现在就必须给我回来！多一会都不行！”

王志强真的感觉陈晓白就是在无理取闹，他不打算理，也不打算回复。

陈晓白不接受他的冷战，她开始无休止的打电话。不断的电话铃声，王志强越来越烦心，他静音了手机。

陈晓白还是打，王志强照常的不接。后来王志强想着，陈晓白本来就有这个房间的钥匙，万一她再控制不住自己来这个房间敲门怎么办？

王志强三下五除二就洗完了澡，然后出了浴室，想着还是要去陈晓白那里一趟。

他对任敏说：“人老了脑子也不中用，有份材料忘记在办公室了，我再回去一趟。”

“快去快回。”

王志强心虚。

到了五号楼，王志强看见陈晓白，她有些邋遢，脸上都是泪渍。

“这屋子太大，还那么黑漆乌拉的，隔壁都没人住，我害怕。你不能把我抛下。”

“我说过，要委屈你一下，他们很快就走了。”

陈晓白继续的哭，好像心灰意冷：“我都已经错过你的前半生了，你的后半生我想独占，不想再分出去一丝一毫了，你到底懂不懂我呀！”

王志强安慰她：“我知道，人的一生那么长那么久，他们只会占三五天，你又何必呢？”

一部电影，叫霸王别姬。

戏里，段小楼承诺程蝶衣，说要和他唱一辈子的戏。最后段小楼失了承诺，程蝶衣哭喊，不行，说好的一辈子，少一天、一分、一秒都不是一辈子！

陈晓白对王志强说：“说好了是你的后半生，少三天五天都不行！”

王志强怒了，也不再安慰陈晓白。她堵着门，王志强一把推开了她。她没准备，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王志强下定决心要走。可陈晓白没被打倒，继续站起来，向着王志强的方向追去。

“你别出来了，陈晓白，别再无理取闹了！”

可陈晓白还在僵持着，丝毫没有退步，直接追到了电梯门口。

王志强狠狠心的重重的又推了她一把，才进了电梯。

电梯里，王志强想起陈晓白满脸的哭痕，他觉得对不起她。他捶打自己的头。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渣的男人！

他给陈晓白发了微信，说：“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这是承诺，只要委屈你几天。”

王志强回去之后，发现任敏已经睡了。屋子里只有一盏小灯开着，是任敏给他留的，他知道。

他在沙发上坐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直到陈晓白发回：“我不敢一个人睡，我要喝酒，我要追剧，你要赔偿我“，他的心才算真正的放下来。

一夜安稳。

09. 

 

第二天一早，任敏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胳膊笨拙的搔着后背。

“怎么了？后背痒。”

“好想起了疹子，水土不合吧。”

“这是过敏了，去医院看看吧。”

“等一会吧，小诚还没起呢。”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一会我让人帮他送点饭来，你这病耽误不得。”

王志强在国内从来没有去过医院，不熟悉中国医院的流程，不知道是先挂号还是先看病。

他只能微信联系陈晓白。

“医院有认识的人吗？”

“怎么了？”

“任敏背上发了很多红疹子。背上全是了。”

“有啊，就交给我吧。”

王志强以为陈晓白会将脾气耍一耍，可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同意了这个要求。

“我最近认识的一个忘年交闺蜜刚好是市人民医院皮肤科的，我联系好了之后会告诉你。”

果然，一切搞定！

在十分钟以后，陈晓白的车出现在王志强的视线里。王志强的车跟了上去。

车子在小巷里转行着。此时王志强真的很感谢陈晓白，没有她带路的话，王志强可能都会在路上堵的焦躁。

“幸好这次有人带着，我记得有次导航去家天目的餐馆，百度居然把我带到杭州方向去了。想想都后怕啊。”王志强对任敏说。

任敏象是没在听他说话，倒是好奇的问：“昨天横冲直撞的好像也是这款车，也是苏E的牌照。这车怎么看上去那么熟悉啊？”

“怎么可能？不过这款车很多的，因为价格比较便宜”。王志强回复。

“这前面带路的人是谁啊？”任敏问。

王志强惊了一惊。

“是我朋友。”

任敏看着前面车里女人年轻的侧影和背影，终究没把疑问说出口。

到了医院，任敏很快就见到了医生，医生年岁已高，第一句话就是叫任敏去化验。

要做的化验一大堆，任敏有点担心儿子。“早上回去肯定是来不及了，小诚中饭怎么办？”

王志强现在一有麻烦，第一想法就是求助陈晓白，他刚想发微信，陈晓白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你儿子的中饭我会送去的。我送了饭后再回医院来找你。”

王志强感动。不得不说，最了解王志强的不是任敏，而是这个和王志强相处不到两年的陈晓白。

下午大约一点左右，王思诚给王志强打了一个电话。

“Dad, someone just got me a takeout. 爸，有人给我送来了外卖。”

“Yea, I know. How was the food? 是啊，怎么样？好吃吗？”

“It’s pretty good. But it’s kind of too much. 好吃，不过太多了。”

“No need to finish them all though. 吃不完不要硬撑。”

“I know. It’s a lady who got me the food. Is she your employee? 我知道的，是一位女性送的饭，是你的员工吗？”

“Yae, she is one of our employees. 嗯，她是我们的员工。”

父子闲聊了好一会，最终王思诚打了一个呵欠，王志强才把电话挂掉。

医院的化验结果是下午4点左右才出来的。结果显示，是因为螨虫引起的皮疹。

王志强一看这个结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不是不愧疚的。那间屋子又暗又潮，租下了后一直没人住过，如今任敏去住，也算是王志强考虑不当。

任敏没有在医院浪费太长时间，几乎是开完了药就回了家。一路上与王志强相顾无言。

回到家后，任敏换了拖鞋，直直的站在王志强眼前，说：“我要看你国内买房的资料。”

王志强有些诧异，但还是稳住心神，他想着，撒谎的后果与说实话的后果，最后他说：“对不起，任敏，这笔钱我投入公司运营了。”

“王志强，我没想过你会骗我。”

任敏很生气，又说：“你将我们的家卖了！你不考虑你自己可以，不考虑我也可以，但你怎么可以不考虑一下小诚！他还需要上学，他以后还需要成家立业！王志强，你未免太自私了。”

 “除了这房子，你恐怕还欺骗了我其它什么事情吧？“任敏看着王志强问。

王志强不知道，陈晓白在门口的鞋柜里故意放了一双她的高跟凉鞋。他更没想到的是，昨晚在他去陈晓白房间时，任敏打开了鞋柜，看到了那双鞋子。联想起那辆白色的车和车上那位年轻女生的脸，任敏已经明白了。

任敏直接回了房间，开始收拾行李。王志强拦不住，心灰意冷的女人最是倔强。任敏叫了个车，第二天一早就回上海。本来准备第二天去杭州市内看望王志强母亲的计划也取消了。

任敏回到上海后，也算是无依无靠。除了她自己，家人也都已移民美国。家里在上海的房子在2010年卖掉了。她找到了一个老同学，拿了个便宜价，就住在浦东金贸大厦里面。

10. 

任敏的生日是八月二十六日。王志强特意买了一大把鲜花，还定了一个三层的蛋糕。

他不想让自己始终对任敏有内疚感，也是想好好的为任敏过一次生日。

他仍记得陪任敏过的第一个生日，那时任敏和王志强还很年轻，那时夜晚的星星也很亮，那时的梦想都很远，那时的彼此还都坚信着会天长地久。

陈晓白是知道任敏的生日。她自然也就知道，王志强去上海是为任敏过生日去的。

陈晓白是从王志强的手机中看到了订花的信息。陈晓白当时就感觉好不容易回归的的轨道又要偏离，她下意识就是不让王志强去上海。

本来王志强是想和任敏一起走的。任敏坚持不要王志强同车，说自己和儿子走。

任敏离开后，王志强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这几天两边来回跑，很累。下午一点，王志强从三号楼里出来，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他想着开车到上海还是能赶上晚饭的时间的。

下楼的时候，王志强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右眼跳灾，王志强有些胆怵。

他遇见了陈晓白，陈晓白笑着，眼里都是讽刺：“这是要去哪啊？”

“我要出去一下，回来就全力补偿你。”

“你不能出去了，你这几天已经在挑战我的底线了。”

陈晓白站在门口，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上去揪住王志强的衣领。

“陈晓白，你可以在任何其它时候无理取闹，但是在这个时间段不行，在这个时候不行。”

王志强又一次狠狠的推开陈晓白，只剩陈晓白一个人在那里跺脚哭喊。

王志强的车开走了，陈晓白追上去，王志强从反光镜看见追上来的陈晓白，再次狠狠心一踩油门，将陈晓白抛在大后面。

差不多3个半小时，王志强到了上海。恰好是晚餐时间。

他把任敏和儿子叫出来，在金茂君悦酒店五十四楼的空中大堂自助餐厅。

任敏穿了红的裙，王志强给她过生日，她还是很开心的。

“我突然想起你第一次给我过生日，那时候我才来美国一年，而美国对你来说已经是个熟人了，是你给我买了礼物，那时你说什么呢？你说你以后会给我送大朵大朵的花。以后的你，确实给我买了很多礼物，但是那时的心境，以后再也没有了。”

“别说这些，先过生日。”

任敏点点头，也开始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说说笑笑。

而那头的陈晓白，一直没有断了微信。

“你到底还是去了上海？”

“你再不回我，我就把这些衣服通通剪了！”

“剪完还要烧掉，让你一件都找不到。”

王志强一直没有回，他真的觉得陈晓白有点丧心病狂。

陈晓白又来了一段录像，一段她正在用剪刀剪衣服的录像。

王志强盯着屏幕，觉着自己怎么做怎么说都无法阻止她。

于是王志强始终没有回复。

陈晓白依旧没有放弃，又来了微信，说：“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跳楼。天目没有你，这个破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王志强听见这个就有点慌了，他手指都有些颤抖，直接说：“我明天一大早就回杭州，陈晓白，你千万不要干傻事。”

“你在和谁聊天？”

任敏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吓得王志强出了一身冷汗。她刚才洗手间回来。

“在和一个客户，投资挺重要的。不敢耽误。”

任敏过生日，连带着心情也好，也就没在纠结这些，对王志强说一句“照几张相吧”就不再盯着他的手机了。

“Dannie，come over and take some pictures for us. 小诚，过来，给我和你爸照几张相。”

“Ok, coming. 好嘞，我来了。”

王思诚照了五张，照片上任敏柔和且端庄，而王志强却是彻底的灰头土脸。

王思诚照了相就走到窗边去看上海的风景。任敏翻着照片，就说了一句,

“王志强，中国这么大，你和她还是遇见了。美国这么小，却把我们困住了。你看这缘分。”

王志强看着任敏，呆呆地，呆呆地。

11. 

27号白天，王志强和任敏还有儿子一起去南京东路步行街买了些上海特产。以前的大新、新新、先施、永安公司如今都改头换面重获新生，她最喜欢的还是第一食品商店和沈大成点心店。

购买了一些土特产后，一家人去 静安寺城市航站楼的 “上海人家” 吃了中饭。

傍晚，王志强急不可耐的离开上海去天目。

回到天目，天已经暗了。王志强第一时间准备去陈晓白那里。

“我在3号楼呢。不在自己那边。你过来吧。”陈晓白用怪怪的口气对王志强说。

陈晓白见到王志强，直接说到：“哎呦哎，真的抱歉，影响你们一家人团聚了吧。我来拿下我的鞋。”

王志强不知道她在讲什么鞋，就没有理她，脱下外套就去洗手间了。

还不到2分钟，陈晓白来敲门了，问：“说，昨天生*****们都干了什么？”

“谁的生日？”

“你装，你继续给我装。还买了鲜花，还拍了照对吧？还住在金茂大厦。我在这里兢兢业业的工作，一分一厘的省下来，他们倒好，可以那样去挥霍，你觉得这样公平吗？对我公平吗？王志强你摸摸良心！”陈晓白说话越来越快，嗓门越来越响。

“陈晓白，你太过分了！你为什么偷看我手机？你发什么疯？剪了我买的衣服，还要跳楼。你这样叫我怎么和你生活？！”

王志强感觉莫名其妙，特别恼火。他更不知道陈晓白是怎么看到了自己的这些照片的，但他转念一想，一定是她偷看了自己的手机。

两个人在客厅里开始吵起来。陈晓白要王志强把那个堆放贵重衣服的房门打开。王志强自然是不愿意的。那个房间里有更多贵重的衣服，王志强担心她要剪更多的衣服。

陈晓白去抢钥匙，王志强死死的抓住钥匙就是不放，两个人在客厅里鸡飞蛋打。

最后，陈晓白被逼急了，拿起了凳子，去砸那个房间的门。门仍然无法打开。

男人和女人还是有区别的，陈晓白抢不过王志强。就坐在地上哭。哭的狼狈，哭的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

最后陈晓白也妥协了，说：“王志强，你这个真他妈的混蛋，你为什么就不了解我？我为什么就走不进你的心里？“

“你那些疯狂的行为让我怎么接受你？你自己看看，你发的视频还在这里。你看你剪衣服的样子！把我的衣服都剪掉！“王志强没有退让，他翻出微信那段视频，让陈晓白自己看。

“你瞎眼了！王志强，你这个无赖！你看看那是谁的衣服！我剪你衣服了吗？“陈晓白说完从一个纸袋里拿出一件黑色的衣服，狠狠的扔向王志强的脸。

“你看看！我剪的是我自己的衣服。你看看就在这里。你得赔我这件裙子，还要赔我青春。”

“我拿青春去爱你，你却连后半生都不给我。”

王志强接住陈晓白扔过来的裙子。傻眼了！他太熟悉这件裙子了。就算现在已经被剪了根本没个样了，他还是认出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吊带裙。她一直不舍得穿。

王志强记得那天收到这件裙子，是傍晚，王志强刚好也在家，两人都已经吃好晚饭了。快递员来电话说有包裹要送。

她当时打开包装，是件黑色的吊带连衣裙。上面是两根吊带，裙子不长，能把臀部遮住，还能盖住一小段大腿。她躲到房间里穿上，有点害羞。上次王志强在美国时，她穿了性趣衣服本想撩拨王志强，不想自讨没趣。这次她有些胆怯。最后鼓起勇气从房间走到客厅，问王志强好不好看。

王志强看着她，惊艳、知性而又性感。

女为悦己者容。听到王志强的赞赏，她穿着这件裙子还为王志强表演了一段舞蹈，说是小时候学的民族舞。

看着陈晓白的若隐若现，王志强猴急，当时就和陈晓白云雨一番。此后她一直珍惜着这件裙子，还对王志强开玩笑说，这表明王志强也是个色鬼。

她告诉王志强，她以前看别的小姑娘穿吊带裙，一直羡慕自己也能有件。不但可以家里穿，说不定出去也可以穿。她说她现在还有资本穿。再过几年老了就不行了。

王志强确实是瞎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录像里剪的竟然是陈晓白最喜欢的自己的衣服！王志强猛然觉得自己对陈晓白的误解、残酷和冷漠，再次觉得自己是个全世界最彻底的渣男。

陈晓白是个精灵。就算愤怒成这样了，还能够保留理智。她宁愿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剪掉，也不愿意惹王志强生气，更不愿意去伤害自己的男人。这种爱是何等的无私！

王志强能做到吗？

王志强默默地坐在那里。他深深的自责着自己。一会儿后，他起身去打开了那个房间。然后对陈晓白说衣服都在这，你看着处理吧。

他离开了三号楼去了办公室。

是心灰意冷吗？不是。他想，这段时间大家都累了，他想静一静，也想让陈晓白安静一下。他现在的心情除了自责没有任何其它的感觉。

12. 

8月28号，任敏和儿子回美国，王志强一大早就离开了杭州，去上海送他们。

到了机场，他看见任敏脸上竟是放松的神色。

“王志强，我想过了。你在国内我从来没有管过你，但这房子我必须要管。这是我和Dannie的家，不是一个可以动的钱。现在你把我们的家给卖了。”

这次中国之行，任敏已经认识到王志强在走一条非常危险的路。出轨已经很难原谅，更糟糕的是，如果他的创业在国内翻船了，她和儿子都有可能失去一切。她知道自己回美国后该做些什么。

最后的最后，任敏叹了一口气，带着儿子，登上了飞机，回美国。

 

Love Me Tend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