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就是海华遇到的活神仙,不知他给海华灌了什么灵丹迷魂药。海华和老王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时候她竟然稀里糊涂地没想起问老王‘他住在哪里?他真实的名字是什么?他的工作饭店在哪里?’。海华后悔当初自己太依赖老王,如果那次海边旅游是她开车该多好,那样她就会记得从家里去老王工作的饭店的行车路线,就会在饭店发现老王的踪迹,那现在老王就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掉。即使他要是逃掉,海华一样会把他抓回来,不,是找他理论问个究竟。如果他真是逃掉,海华才不稀罕再搭理他。海华现在有头被砸了一下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不得其解。
一切能找到老王行踪的线索她都没有。老王现在就是她的幽灵。她只有老王的一个电话号码,一串十位数字,老王随时可以切断与她的联络方式像幽灵一样消失,留给海华的是甜美的女士声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海华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她可记忆东西的不多,她有足够的脑细泡。如果她问过老王就一定不会忘记,甚至她可以记住有限的几次和老王的短信聊天记录。
海华不是啰嗦的泼妇,也不粘人,她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和老王经常絮叨。她很少给老王打电话。打过去的电话老王也是经常没功夫接,因为老王油锅的时候两双手都占着,一只手拿锅把手一只手要翻腾锅里的东西,腾不出手接电话,偶尔接了电话也全是厨房里煎炒烹炸的噪声,所以她虽然有老王的电话,却多半只给老王发短信,短信不会错失,短线效率更高。他们的关系更像是心有灵犀的陪伴。
海华打给老王的电话在五次振铃之后每次都进入语音留言,她无奈地只好每天给老王重复发一条同样的短信。她希望老王会在某个瞬间打开手机知道她在惦记他,唤起老王对她的回忆和思念,哪怕就是老王站在外面抽支烟的功夫或者上厕所蹲坑的间隙。
海华猜测不透老王为什么会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她只是在和老王每周两夜过日子,掰开指头怎么算也不能算是两天只能说一天多一小点,她没心思没工夫没耐性和老王耍小心眼猜老王的内心。海华怪自己太粗心太大意,太没脑子太不会算计。难道是他找到了新的归宿新的相好,海华一点没察觉到蛛丝马迹;难道是老王的老婆来了,老王本来就没有身份怎么会有资格申请老婆来;难道他老婆也是与海华一样是偷渡过来的。也许女人永远也猜不透男人的心思。海华胡思乱想的都和另一个女人有关,搅得她脑袋浑浑蒙蒙。她每天洗脸刷牙都不敢久看镜子里的自己。
海华没有真正地和男人这样接触过。他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喜欢这样吊一个女人的胃口,试探一个女人脆弱的神经,如果那样海华但愿从没认识老王。她没真真切切地爱过一个男人,不清楚爱一个男人是什么感受。是不是一个女人在思念一个男人的时候都是这种心境。她心里有话要说,她现在没地方发泄,她憋得心里发痒发慌,她的脑海想到老王的时候有时就像浆糊一样。海华期望现在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在老王的怀里告诉老王她想他。
海华度过的每一天就像她徒步去爬珠穆朗玛峰,越向上走越感到空气稀薄让人喘不过气来。海华感到越来越无望,越来越渺茫,越来越力不从心。她焦虑感到身体被压迫。
“对不起,我今晚去不了你那里。”谢天谢地,海华终于在星期天晚上收到老王的短信。
“为什么?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能来我家里?”海华手机捧在左手心里,秒回老王。她机关炮似地问一连串疑问。
“我在家里。”过了有一分多钟海华才收到老王的回应。
“你家在哪里?方便吗?我要去你那里。现在,可以吗?”海华又是秒回。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老王,见到老王她才能安心。
海华盯着手机,手机是长久的沉默不理会海华的焦虑。海华想把电话打过去,她右手按住心窝叮嘱自己镇定。老王不是她的那个他,他们只是一星期呆在一起不到两个整天,连搭伙夫妻都算不上。她和老王在一起有愉快的光阴,美好的时刻,那只是彼此的需求,没有婚姻的绑架,没有道德的约束。他们只有残存的人性和道义。至少老王现在冒出泡来,不像自己当年毫无预兆地消失,连个痕迹都没有。海华觉得自己该满足,她好老王好聚好散也是不错的结局。
“外面刚下过雪,路滑。你夜里开车我不放心。”这次老王的回复时间更长一点,足足有五分钟。
海华感觉得出来,老王心里还挂念他,心里还有她,还关心她。海华心里蹦出一点念想,她看到欲灭又燃的火苗她得让它燃烧起来。她不该就这么轻易放弃,她该努力一回,了解老王突然不与她联系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她不再犹豫不再顾及,她急不可耐地拨通老王的号码。她要大声地喧哗质问老王为什么要她苦苦地等待没有一点音讯。一个星期,就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仿佛就要海华老了十岁。
“你好,海华。”电话里传来老王微弱的声音还夹杂着喘息,一点没有老王以前说话声音的洪亮。
海华仿佛看到一朵鲜花突然凋谢,一片绿叶骤然干枯,一股奔腾咆哮的洪水突然被大坝挡住。
“你在哪?”海华卡在嗓子眼里的怒气顿时跑得精光不见踪影,她被对方声音的柔软扑得一点而火也发不起来。海华温柔地问。
“在家里,躺在床上。”老王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出什么问题了吗?”听到老王孱弱的声音,海华有种不祥得预感。他怀疑老王一定受到了打击没有休息好。
“一点小毛病,不碍事。”老王的声音更加微弱。
“你是病了吗?声音怎么这么不对劲。”海华不安地问。
“小毛病,没事的,过几天就会恢复。”老王缓缓地平静地说道。
“短信给我你的地址。”海华叮嘱道。
“必须!现在!马上!我去看你。”海华不放心,她断句式地加重语气叮咛老王。
“等着,我现在就出门。”海华看到手机上的短信提示,她中断与老王的通话。
海华急匆匆套上挂在门后的淡棕色长筒羽绒服,拿起摆在门口鞋架子的一串钥匙,掏出一双平底鞋,慌乱地走出门。楼道里有点阴冷,海华一面下楼梯一面拉羽绒服的拉链。
下了一天的雪已经停下来,只有被冷风从高处吹动的雪花还在零星地飘落。主要大街的积雪已被清除,撒盐车刚刚从海华眼前开过,车底下旋出的一粒粒白黄的颗粒在路面上滚动。海华从后备箱里拿出除雪刷清除车上的积雪。她想像着见到老王的场景,老王会站在冰雪里,满身雪白,只有呼出空气的流动能让人辨识出那是生命的存在。她脑海里出现街头的行为艺术,站在街道上的行为艺术家把身体涂抹成铜绿,如果不是驻足长时间观望还真以为那是一件雕塑品。海华摇摇头嘲笑自己的幼稚,都过了少女幻想的年纪还在乎这些。在青涩的年纪,海华根本没有过这般浪漫的想像,她没有那样悠然的心态,也没有激发她的对象。
海华启动汽车,她借着手机的亮光把老王的地址输入进导航仪。女人都是路盲,没有方向感。导航仪显示是50公里需要一个半小时。海华只有在考G牌驾驶执照的时候在离多伦多一百多公里意外的小镇上过一次准高速公路,那时她为了G牌驾照都不敢在多伦多路试只得到小镇去排期,好多人在多伦多路考考了几次才能通过。她的导航仪屏蔽了高速和付费选项,她消除屏蔽高速选项。行车距离没有大的变化,时间却缩短到50分钟。
多伦多的雪天,最优先被清除积雪的道路就是高速公里,然后才是繁忙的主要街道,海华不敢肯定去老王家路上的积雪会全部被铲除,但高速上肯定是不会有雪的。她担心在高速上心里会发慌,可开高速能提前半个多小时见到老王,她开车紧张心跳又算什么,大不了她精力集中一点眼睛勤看些脑袋清醒些,海华觉得这不是生死般考验,她能承受得起。
街道上没有行人,主要公路上车辆寥寥无几。海华顺着引道进入高速,高速的限速是每小时100公里,她把车速加速到每小时90公里,保持这个速度前行。401高速有快线和慢线被石墩子隔开,海华选择在慢线有三条车道,海华开得慢占在最右边,偶尔会有车辆快速超过去。海华抬头盯视后车镜,高速前后左右空荡荡的,她看不见身后有追赶她的车辆。海华心里平静一些,她把车速提到比限速高出10公里,每小时110公里,她的眼睛脑子手脚还忙得过来。
上高速之前海华是自己给自己制造紧张情绪吓唬自己,但她真的上了高速行驶一段,心情反倒平静适应起来。那些在住宅区的小路才是实实在在的困境,海华的公寓在主要公路的边上,积雪被清除得干干净净,她平时上班也不走居民小路。路面上没有一点积雪清除的痕迹,她低估了在大雪过后住宅区小路的潜在危险。海华心里着急,她没有雪天行车经验在小路开得过快,在十字路口的六角形红色停车牌前踩刹车已经来不及,车还是歪歪斜斜划过路口才勉强地被路边凸起的边缘挡住停住来,海华被吓到心里灌满凉气。海华幸运,大风暴雪夜里没有急事没有人会在街上开车自找麻烦,大家都守在家里。海华开始小心,她把车速开得不超过每小时15公里,远远看到红灯或者停车牌就开始缓慢踩下刹车。海华行车如蜗牛,心急如斗鸡。她告诫自己稳点开,只要活着能见到老王再晚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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