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换空间(四)
文/风起云止
这下萧奕轩反倒不敢轻举妄动了,他看着右下角那个“请进入”,不由犹豫了起来。自己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半夜三更玩这游戏,都多大的人了,爸妈知道了还不笑死他。
不过都已置换成功了,再退出,也太懦夫了吧,还“后奕”呢,他心一横就点击了进入。
黑色的帷幕在他一眨不敢眨的眼前缓缓拉开,黯淡的空间顿时熠熠生辉,只见一座红砖青瓦小屋,在金色的夕阳里,傍水而依。
似曾相识燕归来,萧奕轩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是什么人,会如此这般熟悉他的梦境?他不由警觉地往四周看了看。万籁俱寂的夜,那几缕青烟早已飞散,只有寂寥的月影,幽幽地匍匐在窗台上。萧奕轩突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可是这些年来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那个小屋!
他强压住冲上脑门的气血,努力把眼神聚焦在房子下面的一行字 —
前缘巷,在线等你!
萧奕轩一跃而起。前缘巷!他记起来了,就这地名!很多年了,这三个字的地名几乎就要从他的记忆里遗漏了。
萧奕轩抓过手机,想给老妈发短信确认。猛然意识到此刻爸妈正在游轮上,未必会有信号,又担心就此贸然前去询问,爸妈会不会担心他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由放下手机,跌回沙发里。但看着“前缘巷”这三个字,心怎么也平息不下来。
萧奕轩的三十二年人生,有十个月是在前缘巷度过的,当然他自己毫无记忆。在他出生后一个月不到,爸妈因为工作需要得短期出国。正当夫妻俩痛苦纠结之际,有同事介绍,说有位非常靠得住的单身女子刚刚生下一个孩子,愿意帮忙再哺乳一个孩子以补贴家用。
萧奕轩爸妈经过几番心里挣扎,并在两次去遥远的江南乡下拜访了这位单身母亲后,终于决定把儿子暂时托付给了她,为期十个月。
前缘巷就此成为萧奕轩的“娘家”。在萧奕轩两岁那年,爸妈第一次带他回去,按照当地的风俗,让他叫奶妈姨娘。
并未懂事的萧奕轩从京城来到这个闭塞的小镇,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子,死活不肯叫姨娘。回国后因为内疚一直把他捧在手里的爸妈这一次绝不肯依他,逼着他叫姨娘。并告诫他 — 姨娘喂了你整整十个月的奶,没有她,也就没有你。
萧奕轩哪经历过父母这种严厉,从此心里对这个什么巷恨之入骨。后来每逢爸妈要带他去见姨娘,心里就恨得痒痒的。三岁半那年他在从前缘巷回来的火车上,不知怎的,突然就嘀咕了一句:
“喝了十个月的奶就要叫姨娘,那我喝了这么多牛奶是不是看见牛也要叫娘了。”
没想到这句话被老爸听见,回家不但挨了一顿骂,还破天荒被打了屁股。
但说来也怪,那次以后爸妈再也没带他去过前缘巷。他玩腻的时候,也想过乡下那个安静的小镇,好奇爸妈怎么再也不带他去了,难不成就因为他说了那句话。虽然他不喜欢叫姨娘,但他喜欢姨娘家门口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爸妈夏天带他去时,他会跟着镇上一群孩子去小河里玩,有一次还抓过一条不算小的鲫鱼。
萧奕轩在小学毕业后的那个夏天,终于鼓起勇气问妈妈为什么不再带他去看姨娘了。妈妈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一向不待见姨娘的儿子会主动提及,于是大致告诉了他一些姨娘的事。他这才知道那次见面不久后姨娘不知得了什么病走了,他爸妈想过继姨娘留下的那个孩子,但邻居说姨娘的一个远亲把孩子带走了。因为怕孩子有心里阴影,想让孩子在全新的环境中成长,所以那位远亲不希望跟知道孩子过往的任何人有联系。爸妈说他们几经努力后不得不放弃打听孩子的下落。
得知这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愧疚当初叫姨娘叫得心不甘情不愿,萧奕轩在此后的岁月里,总会时不时地想起姨娘每次看见他时一双惊喜的眼睛,他的梦里开始频繁地出现姨娘家住的那间靠河的小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座小屋被他的记忆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并在他的想象中彻底定格 —
红砖青瓦,傍水而依,他梦中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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