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卢舍那大佛前的许愿
光靠一份家教的工作，远不能维持生计，周末还在商场做促销员的素素，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买了一双高跟皮鞋还有洗面奶、沐浴露等常见的皮肤护理品，把用一块香皂从头洗到脚的方式彻底摒弃了。
素素告诉静静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洗浴用品的时候，静静说：“我信！”
“等下个月发了钱，我还要买口红，眉笔，粉饼。三夫人，到时候你教我怎么用好不好？”素素如数家珍，憧憬着美好的下一个发工资日。
“哟，老公要变回女人啦！”静怡把目光从手中的那本《稻草人手记》上挪开，上下仔细打量着素素，尤其看到素素兴奋得闪闪发光的双眼，忍俊不禁地开着玩笑：“那到时候就不能管你叫老公了！”
“那你要叫啥？”素素瞪大了眼睛，期待着静静能给一个好词儿形容她。
“应该叫你‘公公’——”静静没说完，自己先“吃吃”地笑了起来。
“啊？太监呀！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素素从床上抄起一只枕头朝静静扔过去，然后把静静按在床上准备收拾她。
“唉呀，不怪我呀！谁让你理解能力那么好的！”静静一边辩解，一边讨饶：“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老公——公——’！”
“你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了！”素素也笑个不停，但是不妨碍她上下其手：“今天必须家法伺候。”
正在这时，寝室门“咣当”一声开了，原来是芳芳回来了。
“嘛呢？你俩杀猪哪？整个楼道里就听你在嚎。静静，别叫了，你的青梅竹马来了，正在楼下等你！”芳芳特有的京味儿，什么话在她嘴里转个圈儿出来都能把人逗笑了，素素也松开了“魔爪”。
“你才是猪哪！”静静急忙理了理弄乱了的头发，穿上鞋，拿上钱包，临跑出门还没忘回了素素一句：“老公——公，别光顾臭美，要想想怎么对你的夫人们负责哦……”还没等她话音落下，素素的一只拖鞋飞了过来。静静眼疾手快迅速关门，“咚”地一声，听到拖鞋砸到门的声音。“哈哈哈——”门里门外又是一串毫无顾忌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
静静曾经答应过董昌健一起去“龙门石窟”。看在“贱贱”领她逛天安门的份儿上，今天是静静现她诺言的日子。董昌健背着一个沉重的帆布双肩包，里面已经装好了水，面包，还有静静最爱吃的虾条，烤鱼片。静怡心头一热，嘴上却说：“我正在减肥呢，你还老拿这些零食引诱我犯错误。”
“是嘛？”董昌健一听，后退半步，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着静静，点点头说：“有日子没见你了，确实是清瘦了不少，看样子减下足足有二斤了……”
“死贱贱——”
伴随着静静的这一声怒吼，每次见面都会上演的“削你”一幕又开始了。董昌健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说完撒腿就跑，静静果然开始在后面紧追。董昌健因为这次有沉重的背包在后面背着碍事，刚跑到机械系的教学楼前，就被静静一把拽住了背包带子。
刚要举起拳头捶贱贱，静静没有想到，在这里碰见了要进教学楼的余学安。她立即下意识地松开手，与贱贱保持开一定的距离，可是余学安还是看见了刚才的一幕。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与静静和董昌健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余学安，这是我老同学……董昌健。董昌健，这位是余学安。”不知怎么了，平时遇见其他的男生，静静都不会特意去帮着贱贱介绍，而今天她却抢在贱贱自我介绍前，把他们互相介绍认识了。
“哦，你好！早就听说过你，你是中原电子的？”余学安伸出手。
静静正疑惑余学安怎么会听说过董昌健的时候，董昌健认出眼前的余学安就是上次用自行车载着静静，高唱着《真的爱你》的那个男生。他还记得静静不经意提起过的“小安子”，看来就是他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静静一眼，也伸出了手，说了声：“是的，你好！你这么用功，周末还上自习呢？”
余学安扬了扬手中的一套计算机教材，说：“图书馆借的，就要到期了。好，不耽误你们，我进去了！”
坐公交车去龙门石窟的一路上，她和董昌健聊起了很多班级里的故事，但是似乎都在回避着余学安这个名字。他也不多问，装作嬉皮笑脸，有时还故意把故事张冠李戴地复述一遍惹得静静锤他一拳。
初春的伊河让人产生了“春风又绿江南岸”的错觉，淡淡蒙蒙的像极了色墨晕染的水墨画。两岸舒展的柳条低垂，在微风中轻抚缓缓流淌的伊河之水。草儿返了青，夹杂着一缕缕的鹅黄色。龙门的东西两座山上，嫩黄的油菜花开得正忙。
不是旅游的季节，来参观龙门石窟的人并不多，甚至有些稀少，清新的景色令静静的心情大好。她兴奋地在每一个石窟前辨认她所知道的有关石窟的前生今世。 董昌健的知识储备也不比她差，他看着丢失或者毁坏的佛首和雕刻，惋惜无比地给静静讲石窟被破坏的历史。
行至宾阳中洞，董昌健指着东壁上缺失的浮雕位置，一脸痛惜地说：“《北魏孝文帝礼佛图》应该在这里，但是现在在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而《文昭皇后礼佛图》应该在那里，而现在也在美国堪萨斯州的纳尔逊博物馆……”
听着董昌健能够滔滔不绝地道来，静静像看见外星人惊讶不已。她知道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但是她一直以为董昌健从小只对数理化感兴趣。
“行呀你！在学校的时候，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对历史这么感兴趣呀？”
董昌健看着她，认真地说：“和你一起逛历史古迹，不做点功课怎么行。我这次寒假回家还去市图书馆查资料了呢。”
“咦？你不是挺会说话的嘛！我以为你不会好好说话呐。”静静笑了。
“过来！” 董昌健伸出一只手。
“干嘛！”静静不解。
董昌健拉起她，快步走到卢舍那大佛前。端坐于八角束腰莲花座上的卢舍那大佛，眼睛半睁半合，嘴角一抹神秘的微笑一叹千年。它神秘中带着慈祥，慈祥中带着威严地俯视着脚下的这两个从小打到大，却越打越分不开的欢喜冤家。
还未等静静反应过来，董昌健已经双手合十在大佛前喃喃自语：“南无阿弥陀佛！佛祖在上，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叫高静怡的外号，再也不惹她生气……”
见他在大佛面前不伦不类地发誓，静静心里觉得滑稽无比，可是在这庄重的奉先寺前，大佛旁边的两个壮硕狰狞的天王，正紧紧盯着她，她可不敢发笑。
“我许完愿了，你不许一个愿？”董昌健结束后，睁开眼睛一看到静怡似笑非笑的眼神，知道她心里一定在笑他神经病，但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静静不敢在大佛面前有什么不敬，急忙也双手合十，心里默默许愿：“瘦回到100斤；早日过英语四级；考试不挂科，争取拿奖学金……”
似乎有了默契，从龙门石窟回来，董昌健确实没有再叫过静静“高粱饴”，而是随着寝室里女孩叫高静怡为“静静”，而静怡也不再叫董昌健“贱贱”了。他俩约定以后每个学期都要去一个历史古迹，从开封，到西安，再到敦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当静怡每次看见余学安的时候，她就遏制不住地希望两个人一起出游的是她和余学安。
金工实习进入了越来越辛苦的环节，没有机床，完全是手工操作。钳工里的攻丝套丝，还要要求精细。进入研磨程序的时候，静静的手都磨出了血泡。其他女生都或多或少地得到了同组男生的关照，静静等着余学安说一句：“我来帮你！”，可是却等来了他说：“你的任务应该自己独立完成，如果你遇到问题，咱们一起解决。”
静静知道余学安是个有原则的人。他可以骑车载她，可以为她们几个女生放声高歌，可以在洛水河畔野炊的时候为她们烤红薯，但是绝不能违背他自认为的道德标准。静静并不生他的气，她的武侠中的边城浪子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么！静静憋着一股劲儿，不想被余学安瞧扁，在他一次次惊讶而敬佩的眼神中，完成自己的金工作品。看着一把造型精美的小榔头在余学安的手中翻来覆去，没有被他挑出任何毛病，抚摸着手上的老茧和血泡，静静的心理得到极大满足。
中原的气候春天极短，很快就进入了夏季。樱桃沟的樱桃黄了、红了，“朱颜含远日，翠色影长津”。有男生提议去樱桃沟摘樱桃，很快就得到响应。素素本来是没有时间参加周末的集体活动的，静静劝她好不容易金工实习结束，该好好放松一下，还可以和“小靴子”近距离接触接触，增进一下感情，素素答应了。
素素见到男生里竟然有人带着脸盆，打趣道：“别不是洗脚盆吧！”，一大群人哄地笑了起来。男生的自行车一字排开，等着女生上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余学安的车子停在离梅梅更近的地方，梅梅很自然地就坐了上去。静静看了余学安一眼，见余学安也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静静立即慌乱地把眼光转向离她最近的周允。
她拍了拍周允的车后架，故作潇洒地说：“我告诉你啊，巅我一下罚一脸盆樱桃！”
“哈哈，放心！上来吧！”周允说。
“琳琳，我坐周允的车你不生气吧？”静静又把脑袋转向琳琳。
“去你的！快走吧！”琳琳笑着，坐上了另一个男生的车，飘然而去。
一棵棵的樱桃树上的果子粒粒饱满晶莹，黄中透着红，红中泛着光，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玛瑙挂在树上，在阳光下闪耀。静怡像“疑人偷斧”的那个人，暗中观察梅梅和余学安，觉得答案呼之欲出。梅梅蹦着够樱桃，他帮她够，还帮她提着装樱桃的小桶；大家摘下来的樱桃都集中摆放在一起，想吃的时候，不管是谁的容器里，就随手拿一串，而余学安只从梅梅的小桶里面取他吃的樱桃……静静越琢磨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真是喜欢梅梅的。”她在心里悲伤地对自己说。
——未完待续——
*已在微信公众号“北美往事”上更新至第二十九章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