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带刚满五岁的小公主回中国。 一天在外面,小姑娘内急。 赶紧找了家就近的厕所。谁知道小家伙一进去就被里面的脏吓得花容失色, 转身跑了出来。宁肯憋着,也绝不屈从我的劝说。无奈,赶紧走过几条街,找了家快餐店的厕所,算是解决了问题。
其实按我的标准,头一家厕所还是可以用的。想我小的时候,比那个差的也见得多了。
我小的时候,住在村子里面。村民们在自家房子背后不远的地方建厕所。有时候是几家合用一个。说是厕所, 其实就是用半人多高的土墙围了个开口的圈儿。里面挖个蹲坑。日子久了,风吹日晒,土墙破败了,有的地方就塌陷下去。如厕的人几乎可以说是半暴露的。好在那时候变态的人比较少。 大家都合计着下一顿能有什么吃的,没人去厕所边上偷窥。后来厕所被填埋了。在原址上种上了几棵树。那些树不但长得飞快,而且叶子也绿得能滴出油来。还有的人家里的厕所和猪圈相连。人在上面拉,猪在下面吃。当时就觉得特别恶心。现在就更不敢回忆那个场景了。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不吃猪肉。
后来,村里决定在村头给大家盖个厕所。这个厕所有顶棚,还有一排的水泥蹲坑,在那个时代,就算高级了。在水泥干掉之前,淘气的孩子或者是无聊的大人就用尖利的东西在湿墙上写道 “我爱某某某“,或者是 ”某某某王八蛋“ 之类的。 随着水泥的凝固,就永久地留在那里了。人们不屑为了这些涂鸦重新刷墙。即使刷了,也会有粉笔版的出现。也就随它去了。不过水泥的厕所和之前土墙的比,已经是鸟枪换炮了。
新厕所固然好,可就是太远,不方便。每次想上个小号,也要走个六七分钟。 一来一回就是一刻钟。 所以,为了更方便地方便,我们家决定自己盖个迷你厕所。地址就选在院子里离房子最远的角落。用砖砌了个L 型的墙, 就着院墙,就是个一米见方的 空间。里面放一只一尺半高的木桶。 桶上有个金属的提手, 便于拎出去清理。这个简易的厕所就算完成了。爸爸妈妈规定, 这个厕所只能上小号,不能上大号。其实这个规定就是多余的。家里的孩子,哪个想偷懒在木桶里上大号,那他一定就有被尿水溅一屁股的经历。所以,迷你厕所建好不久,大家都很自觉地遵守只上小号的规定。
再后来,随父母住 进城里那种大通道式的平房里。房子中部有一间水房。 大家在那里刷牙,洗脸,洗衣洗菜。水房竟 也成了一个小小的社交场所。水房进去有个里间,就是厕所。我也就是这时候见到了有冲水的公共厕所。 特别是 每个蹲坑之间还有隔板。让我觉得城里人特别讲
可是城里的学校就没有这么好了。我上的学校是一排排的平房。在学校的三个角落,分布着三个厕所。它们长得一模一样。由于建得早,里面就是最简陋的蹲坑,没有冲水系统,更别提洗手池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个淘粪的老大爷赶着粪车来清粪。那味道,就是离厕所最远的教室都闻得实实在在的。春夏之交,万物复苏。厕所就成了苍蝇生儿育女的好地方。虽然学校经常性地在厕所喷药,可还是不敌苍蝇顽强的生命力。它的孩子们在厕所里肆虐,爬得遍地都是。上厕所竟成了一件高难度的事。你要垫着脚尖,还要见缝插针。 不然随时就会踩到四处蠕动着的苍蝇幼虫们。要不就让它们乘机爬到你脚上。还有一件要命的事,就是厕所里的氨气味道非常重, 而且 渗透力极强。每次从厕所出来,都觉得自己 的衣服,头发都在氨水里泡过一样,刺鼻的气味久久挥之不去。当时我都是个初长成的小姑娘了。 对一个花季少女来说,再没有什么比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氨水味道, 让同桌的花季少年皱眉头更让人尴尬的事了。
几年之后,大通道被推倒了。我们搬进了新建的单元房。这种新式的楼房每家自带厕所。白色陶瓷的蹲坑, 头部突出地面是个 半圆形的挡头, 可以帮你防止过于激烈的小号外溢。 水箱高高挂在墙上。一拉水箱绳,水流倾泄而出, 声音如雷贯耳。不用出屋就可以上厕所。这种待遇在之前看来就是痴心妄想,如今竟也梦想成真了。
再后来慢慢长大。第一次有机会去五星级的酒店。竟被大堂里面的厕所惊到了。第一次看到,豪华的大理石也是可以用来装修厕所的。洗手台上不仅可以放洗手液,还可以摆上鲜花。除了抽水马桶的声音,洗手间里还会飘着柔美的音乐。没有氨水的异味,只有淡淡的薰衣草的清香。这还是厕所么?
如今,再豪华的厕所也不会让我吃惊了。我家里甚至买了个ToTo马桶盖。方便之后,可以清洗,加热,烘干自己的屁屁。
我的小公主,当然不会知道厕所还会有这么许许多多的不同。在她心目中厕所就应该是个干净,清爽,无异味的地方。可是我知道这世界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没有这份奢侈。我希望她长大一点儿,也会知道一点儿有关厕所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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