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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内,前殿里的歌舞声隐约可闻。
元帝喊:“小黄门!”
“在。”
“朕令你立刻召集三公和中书令石显前来宣室议事。”
“遵命!”
丞相匡衡,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御史大夫张谭和中书令石显4 人一起从前殿的婚礼上快步赶到宣室殿。
尚书令五鹿充宗因为刚才带昭君公主来这里,所以还在宣室殿内。
元帝与昭君公主并肩而立。
元帝伸手阻止他们行繁文缛节之礼,不等他们把气喘匀,就把他们一一介绍身边的昭君公主。他先从丞相匡衡开始:“昭君公主,这位是丞相匡衡。”
丞相躬身行礼:“臣匡衡拜见昭君公主。”
昭君公主还礼:“昭君……昭君公主拜见丞相。”
元帝介绍:“这位是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
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躬身行礼:“臣许嘉拜见昭君公主。”
昭君公主还礼:“昭君公主拜见许将军。”
“这位是御史大夫张谭。”
“臣张谭拜见昭君公主。”
“昭君公主拜见张大夫。”
“这位是中书令石显。”
“臣石显拜见昭君公主。”
“昭君公主拜见中书令。”
元帝指着五鹿充宗说:“刚才带你来的这位是尚书令五鹿充宗。”
“臣五鹿充宗拜见昭君公主”
“昭君公主拜见尚书令。”
介绍完毕之后,元帝大声对他们说:“各位爱卿,朕召集你们前来,是要商议有关昭君公主和番的事情,所以朕要昭君公主在场。长话短说,你们有什么良策能够留住昭君公主,不让她跟呼韩邪单于稽侯狦远走塞北?”
三公和中书令石显、尚书令五鹿充宗吃惊地相互看。
丞相匡衡首先说:“陛下,臣能不能问,陛下为什么突然要做这样的变动?”
元帝说:“时间紧迫,眼下,为什么变动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变动。”
御史大夫张谭说:“陛下,要是昭君公主在前殿婚礼上出现之前,一切都好办。”
元帝打断张谭:“这点朕很清楚,所以朕才召集你们前来商讨良策。”
中书令石显说:“陛下,诏书已下,举国上下皆知。开弓没有回头箭。”
元帝大声呵斥他们:“你等以为朕召集你们来是干什么的?朕要的就是这回头箭!”
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开口:“陛下,蒙陛下英明决策,两年前的郅支之战,彻底扫除匈奴最后的叛逆残余势力,既巩固了我大汉西域边陲的管辖,也为呼韩邪单于稽侯狦确定了塞北霸主的地位。我们平定匈奴其它残余势力之日,也是为我大汉树立最大的隐患之时。现如今,呼韩邪单于独霸塞北,如虎添翼。在臣看来,呼韩邪单于这次来朝,表面上是要继续称臣,实际上是在炫耀自己一人称雄独霸塞北万里山河的威力。他这次求亲,无非是想试探他在我们大汉王朝中的地位。过去的汉匈和亲,都是在匈奴势力猖獗的情况下我汉廷采取的一种委曲求全的策略。现如今,我大汉王朝已经平定匈奴,呼韩邪单于仍然前来要求和亲,与其说是和亲,不如说是要挟。如果我们答应与他和亲,他就会继续借助我们大汉的庇护,与我们共结盟友。如果我们不答应,汉匈之间的战火就会重新燃起,陛下完成的平定匈奴的百年大业就将毁于一旦。”
元帝说:“许将军言之有理。看来我们对呼韩邪单于同样是养虎为患。你这些话,为什么不早对朕讲?”
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回答:“臣以为陛下可以很容易把他打发,没想到会出现现在这种节外生枝的状况。”
元帝分别看丞相匡衡、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和御史大夫张谭,用乞求的口吻说:“那,你们能不能把昭君公主换下?”
丞相匡衡,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和御史大夫张谭3人对视片刻,然后一致摇头。
元帝仰天长叹:“我堂堂大汉王朝,朕堂堂大汉天子,男子汉大丈夫,还有你们这些堂堂文武大臣,居然不能挽留下一个弱女子。我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元帝激动得大声喘气。
三公低头不语。
整个宣室,元帝粗壮的喘息声一波波回荡。
元帝怒不可遏地对三公、中书令和尚书令怒吼道:“说话啊?!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御史大夫张谭怯生生地说:“陛下,恕臣直言。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我们要是不张扬出去,于我们的脸面不会有什么损失。”
“张大夫言之有理,” 丞相匡衡附和说。“前殿里婚礼正在进行,我们不如先按部就班,把婚礼的程序走完,然后再从长计议。”
元帝怒不可遏地问:“这就是你的良策?你们的良策?”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说:“陛下,眼下,恐怕只好如此。除非……”
“除非什么?”
“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讲!”
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清理一下喉咙,低声说:“事已至此,我们干脆破釜沉舟,把呼韩邪单于稽侯狦…… ”
宣室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见许嘉无意把话说完,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移到元帝脸上。
元帝逐一扫视众人之后,轻微地摇一摇头。他吃力地说:“我堂堂大汉王朝,不能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更何况,你们也都清楚,一旦我们这么做,汉匈之间的战火马上就被点燃。”
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说:“臣出此下策,望陛下饶恕!”
“许将军不必多虑。”元帝说罢,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尚书令五鹿充宗:“尚书令,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尚书令五鹿充宗怯生生地说:“陛下,臣同意御史大夫刚才的话,如果我们把正在进行的婚礼继续完成,在外人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无懈可击。相反,如果我们出尔反尔,我们才会真正失去颜面。陛下乃一国之君,还是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元帝听罢,又要发怒,一直沉默不语的昭君公主开口:“陛下,陛下的心情昭君公主理解,陛下的心意昭君公主领了。昭君公主同意各位大人的观点。事已至此,陛下不必再为昭君公主为难。昭君公主此番和亲,能得陛下如此厚爱,能够为我汉家带来国泰民安,昭君公主已别无怨言。”
元帝长叹一声:“难得昭君公主这么深明大义。诸位爱卿,你们先回前殿去吧。”
三公、中书令和尚书令:“谢陛下!”
他们急忙转身,逃之夭夭。
元帝叫:“小黄门!”
“在!”
“朕命你立刻宣光禄勋和太常前来这里。”
“是!”
小黄门一路小跑,马上就超过了三公、中书令和尚书令。
宣室殿内只剩下元帝和昭君公主两人。
元帝拉着昭君公主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事已至此,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讲。朕一定满足你!”
昭君公主感激地说:“皇上已经为我做了能做的事情,我没齿不忘。我入宫以来,一直是两个侍女清风和明月日夜陪伴我。这次,她们主动要求随我出塞,希望皇上能够恩准。”
“没问题。这正是朕求之不得的。还有什么要求吗?”
昭君公主摇头。“我只希望皇上能够保重好身体。”
“我会的。你也要保重。”
昭君公主点头。
小黄门出现在宣室殿门口:“光禄勋于永到。”
光禄勋于永大步流星走进来。
光禄勋于永单膝跪下:“臣光禄勋参见陛下!”
“于爱卿平身。”
“谢陛下!”
元帝介绍:“这位是昭君公主。”
光禄勋于也朝昭君公主单膝跪下:“臣光禄勋参见昭君公主!”
昭君公主一时不知所措,学着刚才皇帝的话说:“于爱卿平身。”
光禄勋站起身。
元帝对光禄勋说:“朕命你立刻挑选一名骑都尉,一名中郎将,20名女郎官,30名羽林郎护送昭君公主出塞,并且跟中黄门冗从仆射、大长秋一起,从后宫挑选出10名精干女侍卫,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昭君公主。”
“臣遵命!”
光禄勋转身要走,又被元帝叫住;“且慢!”
光禄勋回身。“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你顺便去御厩挑选良驹三匹,配金勒绣鞍,赠送给昭君公主和她的两位侍女,并吩咐大厩令亲自挑选厩官一名,随昭君公主出塞,帮昭君公主侍养马匹。”
“臣遵命!”
光禄勋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小黄门:“太常到。”
太常梁玉琨低眉躬身走进来。
太常梁玉琨单膝跪下:“臣梁玉琨参见陛下!”
“梁爱卿平身。”
“谢陛下!”
元帝介绍:“这位是昭君公主。”
太常梁玉琨单膝跪下:“臣太常梁玉琨参见昭君公主!”
昭君公主说:“梁爱卿平身。”
元帝对太常说:“朕命你立刻召集各方人马,婚礼之后,以大驾出行规模恭送昭君公主出城!”
“臣遵命!”
太常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宣室大殿里只剩下元帝和昭君公主两人。
两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昭君公主尽量忍住,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元帝无限沮丧地对昭君公主说:“可怜朕堂堂大汉皇帝,还不如一介村夫,连个私奔的机会都没有。”
昭君公主赶忙阻止他说:“陛下,别说了。”
早已盈眶的泪水,瀑布一般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元帝带着昭君公主回到大殿。
元帝拿眼角扫一眼呼韩邪单于稽侯狦,顿时觉得他像一头不开化的丑陋的野兽。他感觉自己不只是拿彩凤配乌鸦,而且是把一只可怜的小绵羊活生生地扔进虎口。
呼韩邪单于稽侯狦目不转睛地盯着昭君公主。她那娇美的身段,细嫩的皮肤,明亮水灵的大眼睛,婀娜多姿的步态,没有任何一个整日间饱受风吹雨打日晒的匈奴女人可以比拟。
呼韩邪单于的护卫长、同时也是匈奴呼韩邪单于的心腹的郝宿王悄悄对匈奴呼韩邪单于说:“我怎么感觉天子和昭君公主今天的表现有点儿异常?”
呼韩邪单于笑着说:“也许是爱女心切,不舍得女儿远走他乡。”
郝宿王摇摇头说:“不像。”
呼韩邪单于端起酒杯,和郝宿王碰杯。二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进。
呼韩邪单于坚定地对郝宿王说:“郝宿王,不必多想。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今天能带昭君公主走,别的一切都无所谓!”
他不只是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真是这么想的。
等元帝与昭君公主落座之后,呼韩邪单于站起身,高声对在场的所有宾客说:“臣稽侯狦不才,在塞外草原东奔西走多年,虽有千军万马跟随,却一直感觉居无定所,心无所依,生无所恋。今天,承蒙陛下厚爱,把昭君公主许配给我,我稽侯狦感激不尽。从今以后,我稽侯狦严守北幌,累世称臣,竭尽全力维护大汉与匈奴之间的和好,让大汉和匈奴的臣民永远安居乐业,不再遭受战乱的困扰。我现在就宣布封昭君公主为我们大匈帝国宁胡阏氏。”
稽侯狦举起羽觞,对元帝说:“请允许我借大汉的美酒,衷心感谢陛下幸福安康,千秋万岁万万岁!”
元帝起身,端起金爵,高声宣布:“感谢呼韩邪单于赐封昭君公主为宁胡阏氏。正如诏书所言,朕已更年号为竟宁。从现在开始,我们进入竟宁元年。”
众宾客集体起立,手擎羽觞,高呼:“陛下千秋万岁万万岁!”
太常高声宣布:“汉室昭君公主与匈奴呼韩邪单于稽侯狦的结婚大典现在开始。有请新郎匈奴呼韩邪单于挛鞮稽侯狦。”
匈奴呼韩邪单于挛鞮稽侯狦兴奋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昭君公主身边,对昭君公主点头微笑后,与昭君公主并肩站立。
昭君公主低首垂眉,貌似温柔淡定。元帝对她的爱,早已溶化了她的心。此时此刻,周围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讲都已无关紧要。
太常喊:“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
众宾客发现,皇后的位子是空的。
皇后王政君的兄弟王凤、王崇和王商三兄弟面面相嘘。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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