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径自朝前走,肩膀挺得笔直,脚步充满自信。她的高跟鞋轻轻敲击大理石地面,敲散了关磊的视线,敲乱了他的心灵。
再傻的男人也知道将发生什么事,何况,关磊一点不傻。念姐这么直接,这么笃定,四两之力,一掌使他喘气费劲。
办好手续,念姐一只手握手袋,一只手伸给他,自然落入他的臂弯,说,这样更自然些。
他们上了八楼的一个套间,门带上的时候弄出很大的声响,关磊很想探出头,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念姐没有拉灯,微弱的黄昏阳光穿过未完全关闭的窗帘,给带小客厅的套房制造足够的暧昧。
套房面积大,家具一色的古风,床上方架了床顶,支撑的四角床柱雕饰华美,床之大,足以躺四个成年人。念姐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望了看望窗外,放下窗帘。他们相对而立。她问,还行吗?他点点头。她问,紧张吗?他点点头。她说,我比你还紧张。
他的身体小幅度摆动,说,房间不错。她说,是,上档次。他问,不知道是哪年盖的,谁盖的?
她背转身,开始脱衣服。脱了一半,她转过头,说,你怎么不脱?
他哦哦应着。
看到念姐的身体,他扑过去,用力过猛,她的身子一歪,险些跌倒。他们相拥着跨上床。对着他的身体,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噢”声。
关磊拼命使劲,过了头,念姐的眉头紧蹙,像是不太舒服。他泄得很快。念姐说,你只知道用蛮力,你以前没做过?
他说,放进去的没做过。
她笑起来。
他说,你不会那个什么吧?
她说,不会。我在安全期,放心。
他们没有再说话。念姐轻轻抚摸他的身体,用指头捻或压,不一会儿,他重新勃起。他怕她声响过大。他觉得,房间周围有不少倾听的耳朵。念姐很配合,咬紧牙关,双腿却像铁钳一样夹紧,似乎觉得他力道还不够,似乎想把他碾碎。
然后,关磊觉得非常饿,饿到虚脱的地步。他没说出来。念姐的手搭在额头,仿佛睡着了。房间的空气在凝结,空气中,增添了一种新的气味。他吸几口,饿感越发强烈。
念姐说,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他的身体像是注入了新的元气,几乎是一跃而起。
出门前,念姐把“请勿打扰”的小牌子挂到门把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说,他没问。
4
下面的家教,他没去,不敢去。他怕面对念姐,怕面对小跃。
念姐没有给他打电话。
那天回去,他一夜睡不着。第二天在校园转悠,他似在梦游,看谁都觉得不太对头。几个跟念姐差不多年岁的东方女性从身边走过,他追着别人看,招来了带刺的瞪视。他奇怪,她们怎么一个个那么不友好?
那天,念姐的身体像着了火,燃烧了她自己,燃烧了关磊。她双手挖他背脊的触感,她乳沟横流的汗水,每每想起,他情难自禁。
他不能不琢磨。念姐那天可能是冲动。她接了婚有儿子,先生不在,有时候性饥渴,需要找人发泄。但是,她是有身份的人,是个成功的人,她不会被性饥渴所摆布。如果她是存心勾引他,他将来怎么办呢?他跟自己学生的妈妈上床,这叫什么呢?他喜欢小跃,他想保住家教的那份收入,现在,他连小跃的家门也不敢入,不就等于丢了饭碗吗?
这样子下去,他吃不消。
该不该找姐姐谈谈?姐姐是女人,有比自己多的社会阅历,从她的角度看,事情会被看得清澈如镜。可是,这种事能跟姐姐说吗?说不定,姐姐会骂念姐变态,会骂当他弟弟的变态,他们毕竟不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啊。
过了几天,他好歹平静下来。家教的工作算是丢定了,也好,免了面对小跃的尴尬。新学年即将开始,该忙的事情得开始忙了。
姐姐来过他的住所,他房间的脏乱差点把她气晕倒。她说,弟,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邋遢?人家的狗窝也比你干净。
她花了不少时间帮他清理,一边动手一边责怪他,现在不用上学不用读书,不就是当个小家教,怎么能忙成这样?自己的小事管不好,还好意思学商业管理,将来毕业,还要管人家?我就不服气。
没办法,姐姐在他面前,爱当小妈妈,从小就这样。他无动于衷,不辩解也不赞同,等她整理得差不多了,实在没什么好责怪了,他说,老姐,你什么都好,就是爱唠叨。当你的老公,内力一定要超好,十二级台风刮不倒。
姐姐扑哧一笑,说,弟,给你说对了,就有这样的男人。
关磊赶紧接过腔,说,真有情况?是哪个勇敢的男人?介绍我们见个面,不管是谁,先得过我这个小舅子的关,你不能乱答应。
姐姐说,你见过的。
关磊想了想,说,莫非是飞机上碰到的那位?
她点点头,眼睛闪出亮光。
他说,那什么时候我们正式见个面?
姐姐白了他一眼,说,先把你自己的房间弄干净了,让人找得着坐的地儿。
他只好苦笑。
她给他放好顺路买的食物,说,我今天有事,先走了,你一个人做着吃。
姐姐神采奕奕,给人脱胎换骨的感觉。他为姐姐高兴。这才叫恋爱。他跟念姐算什么呢?
姐姐停住脚步,问,你那个宝贝学生呢?怎么你今天提都没提到他?平时,你爱讲他的趣事呀。
他说,什么宝贝学生,以后还难说呢。
姐姐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躲开她的目光,走去开冰箱,希望姐姐快走。姐姐将手提包放在餐桌上,追过来,说,他们不要你了?
关磊背对着她,装着清理冰箱,轻描淡写地说,没,没那回事。是我猜想的。快开学了,要不要也无所谓,我的时间不够用。
姐姐想起什么,放弃追问,叮嘱道,是啊,快开学了,你是得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拜拜,有事给我发微信。
借着窗户,他看着姐姐走向她那辆韩国的二手车。她的脚步像装了弹簧,轻盈如春天的燕子。姐姐买车的时候,他力主买日系车,说名声好,容易再脱手。在美国开没问题,不至于半夜被人砸玻璃。姐姐不肯,说她讨厌日本,从她做起,抵制日本的货品。他怪姐姐死板,姐姐说,你爱买你买,我不干涉,我的车我开,我要份好心情,懂吗?
姐姐的车渐渐远去。他的眼睛追随着那辆车,他的心思放在念姐那儿。他惧怕见到她,他渴望见到她。
他的手机铃响起,是方阿姨打来的。方阿姨说,小关,韩太太最近忙,本来要问你情况的,抽不出空,交待我找你。你得病了吗?
关磊的心脏扑扑直跳,说,我没事儿呀。
方阿姨说,那你怎么不来了呢?
关磊无语。
她接着说,其实,这几天倒没关系。韩太太带儿子去科罗拉多渡假,呆了三天,刚回来。小关,别怪我多嘴,出来做事,方方面面要考虑周全。小跃是韩家的命根子,看得比王子还重,请你当他的家教,大家都满意,你可要珍惜这个机会。眼光要放远一点,做得好的话,你得到的东西不是当家教那么简单。
关磊哦哦称是。方阿姨讲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强词夺理。关磊不放心上。他在乎的,是他守住了工作,是念姐在召唤他。
他在韩家重新出现,小跃特别高兴,送给他在科罗拉多州专门买的小礼物,是一个飞驰的滑雪小人。关磊问,科罗拉多冬天才好玩,你们现在去干什么呀?小跃说,我妈过生日,她的几个朋友在那儿给她庆生。关磊说,那你爸该来了吧?小跃说,没有。送了一颗巨大的戒指,我妈的朋友说,那颗戒指能买下太平洋上的一个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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