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克洛伊和斯蒂夫再也没彼此说过话。他们各怀心事,虽然相邻而居,却互不理睬,谁也不肯后退一步。中间健来找克洛伊,询问实验的事情,克洛伊便跟随着健来到实验室。
克洛伊先帮健从电脑里调出他在找的统计学方法,耐心地示范给他,然后趁机将剩下的实验也一一交代了。健聚精会神地听着,忽然看了克洛伊一眼,不解地问:“这是今后几个月的试验,你怎么都说得这么细?”
克洛伊克制着自己,淡淡笑道:“活儿都交代给你,我自己就省心了不是?”
健半信半疑,却不再多问了,开始跟克洛伊讲叙他小孩子的趣事。他说着,打开手机,给克洛伊看了一段过节时小孩子在客人面前手舞足蹈的录像, 两人都忍俊不禁。
斯蒂夫这会儿出去吃午饭,顺便办了些其它的事情。 等他回来时,就已经是快下班的时间了。他照例几乎走到二楼走廊的尽头,停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前。他忍不住朝隔壁望去。克洛伊房间的门微掩着,里面却似乎一团黑暗。他迟疑片刻,心想她或许仍旧在实验室,就收回目光,推门,走近自己的房间。
他推门的那一瞬间,一封信飘落在地。
他急忙捡起,打开, 读了——那是克洛伊的辞呈。
她说她已经将公司的东西一一安排妥当,电脑里的文件分门别类,具体的事情也交代给亨利和其他相关人员了。金发猴的鉴定工作也有安排。她对他们的争吵一字没提。
斯蒂夫心想被人揪住一样,身体里的血液几乎停止了流动,脸色变得苍白。他一动不动地站着,那短暂的一霎, 他好像死掉了,脑子没有了思维,身体没有了知觉。俄而,他缓过来, 几步冲进克洛伊的房间。
里面空空如也。墙上挂着的一幅女雕塑家克洛岱眼含忧郁的画像也不见了。他一直觉得她们什么地方有些相象。他走近她的椅子, 低头,抚摸着, 眼眶有些湿润。
他这才发现,原来她离开他竟然是件如此残酷的事情。——她不是总是兢兢业业,总是纯静智慧,总是头发里散着淡淡香气,温和优雅, 总是,坐在他手里这张椅子上——她怎么也如此固执, 如此干脆,决绝。——她不辞而别。
他突然有种冲动,给她打电话,或者直截跑在她家,站在她的门口,听她说话,见到她,把她紧紧揽在怀里。 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对他的爱意无知无觉,而他的骄傲无法超越她的淡漠。他的心被这个念头一下子戳得生疼。
克洛伊回到家。她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她觉得很累, 全身心都累。她好像一个刚刚离开赛车场的选手——半年多来,她超高速地跑,一圈又一圈地跑, 而突然,她的车偏离了轨道,不可救药地重重地摔在场地边上,冒起了黑烟。
她只能离开。她别无选择。
她不可能跟斯蒂夫妥协。而他也不可能跟她妥协。
她很想忘掉这一切。她宽衣解带,来到洗浴间,把罗马浴池灌满水,打开喷气头。气泡一个个冒涌上来。她洒些浴露,水里香气弥漫,她倾身滑了进去。
温热熨贴的水一涌一涌地抚摸着她细腻的肌肤,全身的细胞都无比欢畅地舒展开。她暂时可以远远地飘浮,漂浮,想象着,遥远美妙的希腊岛和湛蓝如醉的地中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它。——它好像一直潜伏着,耐心地等待着她,等待着她想起它,走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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