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贞尾随着小万一路无语,倒是盼盼无忧无虑地东瞅瞅西看看,翘着羊角辫兴奋地跑在前面。
很快到了秀清家,一间半的老旧平房,房前种满了绿油油的各色蔬菜,阳光下泛着幽幽绿光,房后一颗香樟树爬满了弯弯曲曲的藤萝,树旁弯出一杆翠竹,颇有小院庭幽的感觉。秀清借来张竹床把云贞母女暂时安顿在半间里,自己一家四口则挤在大屋里,还有一个最小的,留在了老家。
云贞心里对秀清充满了感激,落难时方见真友谊,秀清对自己越好就越是不忍多打扰。第二天一早匆匆吃了早饭就带着盼盼出了门。
云贞首先到了哥嫂家,见到了花白头发的明之夫妇,提起房子之事,两口子不住地唉声叹气,原来家珍的远亲受牵连被赶回了老家,房子也被没收充公了。原以为云贞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才去了两三年就又回来了。人算不如天算,也只好另想办法。
告辞哥嫂,云贞又回到原来工作的街道。老主任已退休了,新来了位主任,云贞并不认识,李大姐也升任了副主任,终于见到了熟人云贞稍感欣慰,新主任不在,李大姐告诉云贞,调回的事要到区人事部,街道做不了主。没办法,云贞又带着盼盼跑到区委,找到管人事的,出示了北京的公函自己的户口薄以前的工作证,被告之回去等消息过几天在来。
没了工作没了房子,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基础,孩子也不能上学,一时间云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变得一无所有,什么也不能做,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无望。
时间仿佛故意与人为敌,快乐时它也快乐,跑的飞快,好似白驹过隙,转眼即逝,痛苦时它也脚步沉重,慢若蜗牛,云http://bbs.wenxuecity.com/origin/add/贞在煎熬中度日如年,但在孩子面前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孩子眼里,大人就是天,就是世界,大人的一举一动,一悲一喜,无不影响着孩子快乐指数。好在盼盼还小,又有秀清的两个孩子哄着玩,丝毫没有觉察出妈妈的担忧。
云贞提心吊胆地来到区委人事处,一进门见办事员和颜悦色,自己也曾在人事处帮过忙和他们打过交道,只要不是板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就是好事,于是云贞僵硬的面容才舒缓放松下来,悬着的心也回到原位。
一位领导似的干部接待了云贞,你是63年的高中毕业生?是,云贞点点头,紧张地盯着对面蠕动的嘴唇,仿佛自己的命运全在他的嘴唇之间,一颗心又悬到了喉咙。
别紧张,蠕动的嘴唇停了下来安慰云贞。因为人事变动,原来的单位回不去了,现在有两个地方可以接收,一个是二商局下面的机械厂需要一个搞宣传的,属于你原来街道管辖,另一个是环卫局。巴拉巴拉的嘴唇停住了,等着云贞的回答。
我,我还是去机械厂吧。云贞思索了片刻说,一则可以要回自己的房子,二则搞宣传已是熟门熟路,干起来更得心应手一些。
看着云贞春风拂过似的面颊,秀清立刻猜到云贞一切顺利。我就说吗,黄河尚有澄清日,岂有人无得运时,一切阴霾都烟消云散了。
秀清,小万,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在我落难时你们没嫌弃我,还精心尽力地帮助我。云贞握着秀清的手,声音哽咽,泪眼婆娑,她说这些都是出于真心,绝无敷衍之意。
云贞,你太见外了,我们是死党如巴铁,当年你为我和张一彤撕破脸都不怕,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秀清想起往事,也是感慨不已。
云贞紧紧握住秀清的手说,咱俩自不必说,难得小万也这么宽厚。
他呀,别的没什么,就是人好,这也是我嫁给他的原因。说完笑着斜睨着小万。小万听了并不作声,只是莞尔一笑,仁厚又宽容。
看着眼前鸳鸯般恩爱的夫妻,云贞心凄然一动,失落的岁月,原以为烟消云散了的思念又都陡然袭上心头,命运啊,命运,你将把我带向何方。
工作落实了,房子也迎刃而解,一切都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云贞走在去派出所的路上,脚步轻快而踏实。突然发现天原来也曾这么兰,枝头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原来也很动听。
云贞,你怎么回来了?一见云贞进来,屋里的小民警热情地站起来和云贞打招呼。云贞说明了来意,小民警爽快地为云贞般了变更手续,一切进展顺利,下一步就是该给盼盼找幼儿园了。
那人是谁,看着好熟悉。云贞前脚刚走,马建军就一身风尘地从外面进来,一边摘警帽一边看着远去的背影问,好熟悉的背影,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她呀,是孟云贞啊。小民警也把头探向门外,咱们的老熟人了。
她不是去北京了吗,回来探亲?小马疑惑地问,站到小民警对面,隔窗望去,云贞已消失在花丛里。
嗨,离婚了,来变更住址和婚姻状态的。
离婚了。小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心目中完美的姑娘竟然离婚了,天下真有这么不惜福的人,嘘唏之余不胜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