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絮文的姑姑一番伶牙俐齿的抢白和责怪，使絮文的父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又坐下，手也不住的上下抖动着，眼睛里充满了无辜而又模凌两可之间的目光，嘴里边叨叨的话像是对妹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真的接到过你的电话吗，还是你指的是在半年前打的电话”
“半年前打过的电话，那也有过许多次了，我记不清了，你也想不起来多少了，我还用在这里说吗，我还有必要在这里说吗”
说完了这句话她正在比划说话的手，突然颤动了一下，已经坐下去的身子又重新的站立了起来，对着一米之外的哥哥像是刚刚认识似的，眼睛驻足了几秒钟之长，看到屋子里诡秘气氛和姑姑脸上的表情，絮文也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神态也跟着也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大哥 你不会是简单的健忘症吧，是不是还有……”
絮文慢慢地移到了父亲的跟前，充满了启示期待的眼神盯着父亲，
“爸爸 您真的不记得我姑姑昨天打过的电话了吗……还是脑子乱了起来跟其他的电话混在一起了呢”
“我真的不记得了，好像脑子里只有她半年前来过的几次电话，或许容我再好好的想一想……”
听到此话，絮文无奈而又失望的眼睛也从父亲身上游离到了姑姑那里，冲着姑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说下去了，
两个人用眼神交流着恐慌的情绪，生怕再影响到此时父亲的敏感神经……
这时候厨房的木门被打开了，历杰手里端着两个菜从厨房走了出来，抬眼一看屋子里不光多出了一个新鲜的面孔，而且房间里还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看到此不知道所以然的男人，不禁主动的想把气氛来打活，
“来了，大厨上菜了，番茄炒鸡蛋，芹菜爆炒牛柳……”
看着历杰目光含疑的眼神在姑姑的身上驻足了几秒钟，絮文这才意识到房间中新增加的人还没有和历杰做过介绍呢”
“历杰 我姑姑刚到，忘了跟你做个介绍了，我的姑姑大名鼎鼎的人艺表演艺术家XXX，现在就站在了你的面前”
又指了指已经放下了菜就站立在了姑姑面前的历杰介绍道；
“这位就是我的那位，他嘛……姓氏为刘名历杰, 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我的亲密爱人”
絮文的姑姑一听到了侄女口中的表演艺术家几个字的时候，像是捅了她的心窝子，这种硬生生的夸奖又像是在她的脸上度了一层金似的，她脸上的表情极为的难看和复杂……
“絮文 你这张小嘴一动把我捧上了天，你姑姑什么时候跟艺术家沾上过边，表演倒是没少露脸，那也只能算是做演员的饭碗罢了”
她又转向了高出她一头的历杰，用一种钦佩和欣赏的眼光抬头望着面前的帅气男人，
“漏课了……漏课了……我侄女的异性缘眼光什么时候高得让我都认不出来了，找了个这么帅的型男做男友呢”
说得历杰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姑姑您过誉了…… 哈哈 型男有点担受不起呀，只能有机会下辈子再争取吧”
待絮文帮助历杰厨房上菜的功夫，絮文拉住了历杰的衣囱，示意他等会儿再出去，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在历杰这里重复了一遍，历杰听后停顿了一下说道；
“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对于你父亲来说，不是个好的征兆，远期记忆犹新，而近期记忆遗忘或者模糊不清，这极像老年期及老年前期的一种原发性退行性脑病，那就是阿尔茨海默老年痴呆症，也不要先做过分的解读，约个时间来咱们医院先做一个脑部断层扫描吧”
“历杰 我有些的害怕，虽然身为医生的职业，面对过了无数个数不清的病人，但是如果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惊慌”
“害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它也并不会因为你的害怕而退却，也不会由于你的惊慌而溜走……只有一条路可走，积极的去面对，生命本来就是一个由年轻蓬勃到年老衰竭的一个过程，也可以这样去说，世界本身就是客栈，死亡也许才是每个人旅程的终点……”
听完了这句话的絮文像是还没有吃透它的真正含义似的，下意识地盯着历杰深邃的眼眸看了几秒钟长，此时她想得很多，眼前站立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对于生和死的诠释是那样的淡扫浮云，又是那样的透彻到了心凉，难道生和死之间的一线距离会在历杰和自己的身上上演吗……难道也要自己直面尚有体温在心间的转眼离别吗……难道充满希望的人生真有那么一天必须要让自己残酷地去体验吗……难道色彩斑斓的世界真有那么一天要让自己无情地去面对吗……
历杰看她眼神中一动不动的表情，以为絮文还在停留在父亲衰老的速度认知过程当中，只能又开导地说道；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好像明天就要降临似的，老人家是吉人吉像，就是走到这一天也会寿终正寝的，呵呵 说不定……我的寿数还会跑在他的前面呢”
没有想到这一句话惹恼了恍惚中的女人，她把拿起的盘子又放了回去，掀着历杰的耳朵说道；
“呸呸呸………我现在就让你对我发誓，为了所有没有发生的一切和你身边所有的人，你一定要活到千年万年，还有等到我已经化成了灰烬，你才允许离开这个世界……等我已经忘记了你长什么样了，你才可以告别你的人生……”
说着说着她突然眼睛湿润了，豆大的泪珠也一直盘旋在眼眶里打着转，身子则不由自主地扑向了历杰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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