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下了高速，等在一长列汽车后面，等交通灯转成绿色。他接了几通电话，手神经质地敲打方向盘，几次拍出喇叭鸣，换来左右侧司机的白眼。
他说，成千个新妞儿里面，能够在剧烈的竞争中生存下来，能够发出星光的不到十个，我推荐你采访的茉莉是其中最亮的一个。她已经破了一项纪录。出道才六个星期，已经签到两部当主角的片子，是有剧情请作曲家配音乐的片子。一般刚出道的，混在一群人里面，拍一两个镜头而已。她聪明过人，口才一流，成熟程度远远超过她的实际年龄。举个例子。大部分妞儿，赚了几个钱，不是花在衣服上，就是忙着换车。茉莉呢，她跟我讨论，赚到的钱，该放到哪个金融工具上，既保险又能增值。听听，别说这些妞儿，去问问其他的美国女人，有几个搞得清楚金融工具的？男人也没几个搞得清楚。
郭丹尼想，的确不简单。别说一个成人片演员，就是从事正常职业的女性，有几个这么早就有投资意识？就说他自己的女朋友，当电视台的记者，貌似风光，收入有限，赚到的每分钱都花掉，天天叫，钱到哪里去了？
经纪人说，作为演员，茉莉不够漂亮，头发是黑色，不是容易得宠的金色，胸部欠发达，我建议过，要不要找医生隆起来，她一口回绝，说要走自然。但是，她的皮肤白皙，肌理纤秀，面相柔弱，像极了邻家女孩。等她脱掉衣服，对着镜头发威的时候，天哪，就像猛兽，大喊大叫，势不可挡。两个看似矛盾的特质集于一身，她具备超级巨星的潜能。十几年来，我见过多少妞儿？好多人只会说 “对，对，就那儿，哦，爽！”我觉得，她是蓝筹股中的头股。在她之前，我从来没有对任何演员说过同样的赞语。我推荐她，希望能借你们杂志，把她捧红，把她打造成巨星。
郭丹尼对茉莉的好印象加深，虽然，经纪人所谓打造巨星一说，只能当推销的噱头。就算成了巨星，成人电影是边缘行业，星光照不到几寸茫茫大地。
他问，这些女星的目标是什么？
经纪人不假思索地说，赚钱哪。
他补充道，我是说事业上的目标。
经纪人说，哦。除了赚钱，出名，打入好莱坞影视圈，盼望得到奥斯卡颁奖仪式的入场券，上台领奖台下鼓掌，干什么都成。
他问，希望多大呢？
经纪人说，不大，非常小。茉莉也许能成。我们这一行就像飞蛾扑向燃烧的蜡烛，一波接一波发起攻击，天保佑，希望茉莉伫立蜡头，屁股不给烧着。
3
赶到会展中心，茉莉和四个女演员已经等在那里，等着经纪人给她们分发入场卷。经纪人一一介绍，茉莉是最后一位，介绍说，这是我最新签的妞儿。茉莉伸出手，郭丹尼轻轻一握。她的身子跟她的手一样纤瘦，小巧，一条过膝的黑裙子，腰间系红色的宽腰带，黑色高跟鞋，头发束成马尾，遮掉小半边左脸。
其他几个女星衣着大胆艳丽，疑似隆过的胸部大得吓人，疑似注射过的嘴唇涂得刺眼，像是才从整形诊所的手术台走下来。对比一下，茉莉如同万花丛中的一片绿叶，朴素得反而引人注目。几个女人当中，只有她不像干这一行的人。
几个女孩围着经纪人叽叽喳喳，唯恐话讲得少。郭丹尼跟茉莉走在一起。他问，茉莉是你的艺名，有什么故事吗？
她说，茉莉是我喜欢的一部爱尔兰小说里面的女招待，她梦想自己成为富人的妻子，成功后，带着老公和仆人回到原来工作过的饭馆，死劲使唤老板和伙计。
郭丹尼说，野鸡变凤凰。这也是你的梦想？
茉莉说，不是，我只是觉得她非常有趣。
他说，你读的书不少哇。
她说，是的。我喜欢读爱尔兰作家，读德国哲学家，喜欢看早期的电影。
他问，这都是你中学的课程内容？
她笑笑说，不是，中学的课程我从来不关心，成绩勉强高中毕业，所以，我没念大学。
走进中心，人头攒动，彩旗飞舞，制片公司的摊位一家连一家，块头赛过一栋栋房子。高悬的宽屏脉冲电视播出成人电影片段。片中的女演员站在底下，搔首弄姿，兜售数码录像带，给买带子的粉丝签名。
郭丹尼说，给粉丝签名感觉挺不错的。
她说，是。我愿意在摄像机前为粉丝做爱，满足他们的性幻想，那种感觉我非常喜欢。
茉莉不到二十岁，迎着朝阳，站在郭丹尼的身边，语调平稳，神色平静，像是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郭丹尼不由得为她的大胆和自控能力感到吃惊。
经纪人等在前面，催茉莉快点。他对郭丹尼说，她们一到这种场面，碰上粉丝，比粉丝还激动，感觉成了大明星。给粉丝签名，跟粉丝照相，甚至让粉丝占点小便宜，摸奶子摸屁股，应该的事，他们不捧场，我们吃什么？
经纪人转向茉莉，说，不过，除了粉丝，还有同样重要的群体，制片人和导演，是你们梦想成真的人，千万不要忽视。制片人好懂，出钱想赚钱的人，导演有些不好懂。成人电影，男女的肉体叠罗汉，爱怎么弄怎么弄，导演管个屁用？这话不对，导演管用，你说是吧，茉莉？
茉莉严肃地点点头。
经纪人挽住茉莉的手，说，快点，前头那个摊位，制片人来了，还有几家网络媒体，我得给你们几个引荐。
郭丹尼和经纪人等在外边。郭丹尼问经纪人，这一行的演员到底可以赚多少钱？
经纪人说，一般来说，演员赚钱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按镜头算，几百，上千不等。一种是拿年薪，几万十来万不等。茉莉已经打出名头，我给她拿到的片约，按镜头算，一年至少赚二十万。她出道才几个月，这个表现属于惊人的，谁都想跟她合作。
郭丹尼说，茉莉得上很多很多镜头？
经纪人说，一点不假。这是好事，多少妞儿想得发疯的好事。
郭丹尼掉头观察茉莉。她正在接受一家网络媒体的采访。她微低着头，表情略显严肃，眉头浅蹙，对提问听得十分专注。应答时，她不紧不慢地讲着，右手举起，拇指和食指环成一个圆圈，以加强语气。这种处在掌控状态的作派，丝毫不输给老练的名人。经纪人讲过，她的成熟度远超过同龄人，非常聪明。郭丹尼亲眼目睹，同意这个见解。还有，他的感觉是，茉莉的微笑不够温暖，带着冷感，她可能性格坚毅，心硬如钢。
郭丹尼说，二十万是个大数目，跟好莱坞的主流明星比，算是沧海一粟吧？
经纪人正色地说，我们处在不同的世界，标准不同。不过，我敢打赌，把那些一线的好莱坞女演员请来拍成人片，根本不是茉莉的对手。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