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双双殉情
五 冲击太守府
兰芝投河的消息传来，太守府象遭到台风意外袭击,人人惶恐不安。这是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结局，喜事转瞬间变成了噩耗。太守府家的意外在泸州郡迅速传播, 被到处议论。百官们更是窃窃私语， 猜测着原因。下人们迷惑不解，不敢多言，更怕哪句话不当，触怒了主人。当台风刮过时，人人都不能宁静。可是台风的中心却意外的宁静，简直宁静得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杜太守是一位博览群书，通达明理的人。他经历刀光剑影的冷沙场，在朝廷里做过重臣。他丰富的阅历让他养成一种习惯；每逢大事，他喜欢自己一个人独自思索分析，做出判断，再做决定。他喜欢兰芝的才华、品德，才不顾及兰芝曾有过婚史这样的事实，隆重地把兰芝象其他儿媳一样迎娶过来。儿子显中是家里读书最刻苦，最有志气的孩子。他相信兰芝和显中的未来 一定会美满幸福。不料兰芝竞执着地以生命为代价去追求爱情，结束了自己年轻的一生。他悔恨自己做出的觉得缺乏对兰芝深入的了解；给儿子和全家带来不幸。他遗憾自己家留不住兰芝。遗憾之余，他更慨叹兰芝的忠贞。他也刚刚得知仲卿和兰芝原来是夫妻。兰芝和仲卿的死给他震撼不亚于任何其他人。可是毕竟他阅历深厚，经过各种大风大浪，心胸宽广。他没有象一般人一样，遇事首先是惊恐和埋怨。大乱之际，他更倾向于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他一贯的冷静使他很快就明白了兰芝轻生的原因。如果兰芝的殉情让他感慨，仲卿的执着更让他钦佩。平时他很欣赏这个年轻有为，才华出众，为人正直的青年。仲卿平时言语不多，可正直磊落，沉稳持重。他已经准备在明年老郡丞告老还乡的时候，让仲卿接任郡丞的职务。。。。。。他近年来年迈多病，应付朝廷郡县上上下下沉重的事物已力不从心，他希望培养仲卿，委以重任。仲卿是一个寡言的人，太守也未曾过多了解过仲卿的家事。他完全没想到仲卿和他要娶的儿媳会是一对恩爱夫妻。家中的意外令人震惊烦恼；可是他更为二个钟情的人惋惜。
太守夫人接受不了这一事实；她认为简直是家里一个奇耻大辱，必定遭人议论耻笑。因为是最小的儿子，他们特别希望把婚礼办得隆重一些，他们家也损失了相当可观的钱财。 所以面对着晴天霹雳，她心乱如麻，气急败坏。怎么好好的大喜事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她来向太守发泄她的气恼和怨恨。她说“大人，兰芝怎么会如此不识大局，投河而死呢？家中遇到如此不幸，当如何处置？”
太守却显得很平静，说：“问问刘家，有何打算吧。”
太守夫人一听，生气地说：“什么？ 这还要问刘家吗？我们花了这么多钱财，全都象丢在水中一样。刘兰芝全然不顾我们杜家一片苦心！”
太守开导夫人道：“别去想那些钱财了。钱财再宝贵也没有生命宝贵。兰芝忠于自己的感情，二十一岁的姑娘，如花似锦的年华；多可惜啊！”
太守夫人说：“可她让显中多难堪啊！显中那么要面子。你设身处地为他想想，他情何以堪？都是你极力要促成这桩事，让儿子今后如何面对他人？蒙受这样的耻辱，让以后如何做人？”
太守忘着夫人诚恳道：“是我太过于急切了。我只想到兰芝是一个才华出众的女子能让显中幸福；一心想让他们早结良缘。未想到会使局面如此悲惨混乱。我糊涂啊！”他用手捶着自己的头，把手臂放在桌子上支撑着头。太守夫人虽然很气恼，可她是大家闺秀，很明事理。也不忍心让太守太自责。她坐在椅子上，无奈； 却也不多说话了。 过一会，太守拉了夫人说：“走，我们去看看儿子！”
他们来到显中房门前，太守轻轻敲门。
显中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见是父母，让进屋里。“父亲，母亲！”
血气方刚的显中悲愤难抑、烦躁不安。他把自己锁在屋里，一直在翻书，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他坐起来，躺下；躺下，再坐起来；反复了无数次。他辗转反侧，整宿未眠。他无法接受兰芝的死亡。
他在婚礼后看过兰芝。兰芝纯洁、美丽得象一朵出水的芙蓉。她眉清目秀，带着一丝淡淡忧郁。他喜欢兰芝，同情兰芝。见到兰芝时，兰芝低头不语。他还以为是兰芝羞怯。他理解兰芝处境的那种无奈；可是在他眼中兰芝的美好胜过任何女子。兰芝的美带着清雅的芬芳，他盼望和兰芝在一起，去体会兰芝美好的内心世界，兰芝的淡薄清雅，兰芝的超群的聪明才智。用自己的热烈爱赢得兰芝的爱。他去拉兰芝的手，兰芝却急急抽回，道：“杜大人，兰芝不配大人的青睐。” 他告诉兰芝：“我爱兰芝的美丽，倾慕兰芝的才华！上次清明一见，我一直无法忘怀姑娘。” 兰芝眼中露出惊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蓝天下一弘清澈的湖水；但却马上就黯淡了。兰芝低下头，道：“大人，兰芝微薄，不能承受大人的厚爱。” 正在这时，有人来寻他，把他叫走了。他再没有机会和兰芝说话。只见兰芝一天都独坐无语。他以为自己已完全拥有这个聪明美貌的女子了，他心里喜气洋洋，感到自己从未这么幸运。生活从未那么快乐。他无法接受兰芝已去了这个事实。落在手里的金凤凰又飞了，而且以一种一了百了的方式，没留给他一丝希望的痕迹。
“父亲，”显中难过得无法从这场悲痛中解脱出来。他眼中含着悲愤的泪水，说：“儿子那点不好？兰芝竞弃我不顾？！我就没有一点值得她欣赏的地方吗？！”
太守体量儿子的苦衷。 显中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显中为人刚正，聪明好学，也是他五个儿子中最有作为的。太守把手放在儿子肩上。“儿子，” 太守很少这样称呼他，平时总是严肃地唤他的名字。“不是你不好。是兰芝心目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爱情。父亲急于求成，虑事不周，使事情混乱不堪。父亲愧对于你啊。兰芝如果知道你这样器重她，她也许不会走上绝路。” 他拉儿子坐下，用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说：“显中，你一直是父亲的骄傲。平时，我对你要求甚严，从未对你说过。是因为希望你成材。你千万勿为兰芝迁怒自己。是父亲的责任啊。 兰芝人已去了；不要再责怪兰芝。她忠于爱情，以身殉情；焦仲卿也是一个有情有意的人，执着相随；父亲也没想到。他们是一对执着相爱，让人敬佩的人啊。可惜啊，这么年轻的两个生命。我们活着的人有谁会想到他们的心里的痛苦？！”
父亲的话象晨钟，让显中醒。他猛然顿醒；他为失去兰芝痛惜，可从未考虑过兰芝的痛苦，更未想到过仲卿同样的执着。面对死亡相比之下，显中觉得自己的痛苦有些微不足道。
“父亲，儿子明白了。” 显中深有感触地说。“焦府吏可以为兰芝去死。我喜欢兰芝，可我会为她做什么呢？ 和焦府吏相比，我对于兰芝真的无足轻重。”
太守道：“也不尽然。人的感情需要有一个过程。你没有机会和兰芝相处，她不了解你。 她如果和你在一起生活过，也许她依恋你也同依恋焦府吏一样。”
显中觉得自己二十六年的生命，在这一天，真正成熟了。爱的深刻意义被兰芝和仲卿用年轻的生命描绘得如此清楚鲜明。显中也象父亲一样，体会到了他们的忠贞。 他遗憾自己没有得到兰芝这样的好姑娘；但是他们的死让显中震撼，感动。感动之余，显中想为他们作些什么，为他们凄美的爱情的送上一束鲜花。显中压下自己的难过，对父亲说：“父亲，我们如何处置此事呢？”
太守答道：“我想，焦家有可能希望与刘家合葬他们二人。我们问一问刘家有何打算。如果我们把兰芝葬了，可以保全我们的体面。可是面对这样感人的一对有情人，我不忍心为了体面拆散他们。”
显中说：“父亲，我们家一向开明；不应狭隘到为顾及我们的名誉，蒙蔽世人；而埋灭这样一对赤诚爱侣的心愿。我们这样的富贵都留不住兰芝，徒然留下虚名又有何意义？”
太守感慨地点头，道：“是啊！儿子，你比父亲想得远。”
太守夫人一直沉默着在傍边静听父子的对话。她心里的愤恨和恼怒慢慢冰释了，融化了。她也回到了丈夫和儿子的理性思考的中。她理解了父子考虑的按兰芝的心愿处理后事的想法。她想到刘母失去亲生女儿，不知该多悲伤。她设想如果自己的女儿遭此意外，她一定痛不欲生。一经醒悟，她善良的天性让她各位慷慨。她说：“ 大人，我明白你们的心意了。 还是尽快通知刘家。刘母知道失去女儿，不知该多痛苦呢。请大人尽快安排此事吧！”
太守见夫人如此深明大义，甚为欣慰。他说：“夫人，感谢你这样理解这件事。你如此开通，非一般女子所及。”
太守夫人答道：“ 还不是听了你们一席话，茅塞顿开。今天早晨，我还真是气愤得想不通呢。”
太守一家不计自己名誉的得失，按着刘家的意愿，把兰芝的遗体送回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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