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双双殉情
一 仲卿、兰芝诀别
当天黄昏时分，刘母屋内，兰芝做好嫁衣。红色的长服，红色的裙裳， 深红色的腰带。她默默地小心地把衣服包好，摆放在柜子上。
窗外，天空中布满乌云；天色昏暗，刮着冷风，树枝在冷风中摇曳。
兰芝满怀愁苦，走出家门，在暮色中徘徊。她遥望远方，多希望能再看一眼她日夜思念的仲卿。她在心里苦苦哀吟。“夫君，你来看为妻最后一眼吧。那样，兰芝死也瞑目了。”
路边的小溪失去了往日的清澈；在阴暗的天幕下，浑浊得见不到底，只是单调地流淌着，静静的，似悄然在呜咽。河岸的砂岩也无奈地承载着一溪寂寞。
溪水边，溪水暗
水影沉，乌云怒卷
风雨急，风鹤立
怒涛啸，万马踏践
树摇曳，枝凌乱
百花落，万杆折断
谁眷顾，溪水畔
流连孤影，落红一瓣
忽然，从远处传来仲卿红棕马长长的嘶鸣；嘶叫声哀惋，悲愤。传到兰芝耳中，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不敢相信仲卿此刻会来看她。马嘶声越来越近；兰芝识得马声，疾步跑向大道。举目望去，正是仲卿催马而来！
兰芝边跑边喊：“夫君！夫君！”
仲卿的枣红马奔到兰芝跟前；仲卿紧勒马缰，马仰头嘶鸣，原地打了几个圈。仲卿跳下马，双手一把抓住兰芝。“兰芝！”
“夫君！” 兰芝望着仲卿的脸，惊喜的眼泪滚落下来。 仲卿看到兰芝，象一阵滚沸的热浪冲到他的心头。他再也控制不住，泪水象决堤的河，流下来。 他们没有一句话，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良久良久，兰芝慢慢从仲卿的手中挣摆脱出来。她用双手扶摸着马头，手从头顶一直滑到马的下颚。红棕马认得兰芝，驯良地低下头，用头轻轻地贴着兰芝。兰芝用手在马背上轻轻地抚摸着，似乎是在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仲卿回过神，努力压低了声音问道：“兰芝，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果然要嫁给太守的儿子吗？”
兰芝长长一声叹息，道：“自夫君离别后，发生的事情不可预料。哥哥逼我，硬把我许给太守之子。夫君来看我，还能指盼什么呢？！”
仲卿痛惜万分；道“真有此事？！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幻觉的误会。” 他苦笑一声。“唉，你说过你当作莆苇，我当作盘石。盘石厚重，千年不变；莆苇一时柔韧，原来只在旦夕之间啊。。。。。。祝贺你荣耀高迁！而我独向黄泉。”
兰芝见仲卿不解她的处境，心痛。黯然道：“ 夫君何出此言？！同样都是被逼迫；君被逼无奈，兰芝亦然啊！事情哪有一件是依兰芝意愿而行啊？” 兰芝低下头，泪水又一次滚出了她的眼睛。
兰芝悲戚的眼神让仲卿心痛。他猛然想起兰芝在自己家里受过的种种屈辱，顿然醒悟他冤枉兰芝了。他用双手帮兰芝拭泪，捧起兰芝的脸庞；仔细地端详，似乎要让兰芝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处都铭刻在自己的心里。他用手抚摸着兰芝面颊，长叹道：“唉！兰芝，是我不好！我怎么会不了解你的一片心？！你受如此委屈，我还来责备你。仲卿该死！ ” 他悔恨地捶头哀叹。他知大势已去，不可逆转，他和兰芝永无重新团圆之日了，心如死灰。但他却安慰兰芝道：“兰芝，你且好自珍重吧！放宽心，日久一切总会慢慢淡忘的。到了太守家，好好生活吧。” 他又拥抱了兰芝一下，放开她，转身预离去。
兰芝急切问道：“夫君今后如何打算？”
仲卿回过头，再次凝视兰芝的眼睛，摇摇头。“你若问我，仲卿一颗心已死，活在世上乃一行尸走肉。还谈什么如何打算？今后之事，仲卿无须多虑。活在世上一天，就算一天吧。你能有好归宿，过得平安，仲卿就放心了。”
兰芝悲惜道：“兰芝离开夫君，如鱼儿离开了水。兰芝不计以后之事。明日是兰芝红尘中最后一日！苍天有眼，让夫君来到兰芝身边，见上这最后一面。兰芝死就瞑目了。。。。。。”
兰芝决绝的眼神，另仲卿心碎。仲卿再次把兰芝拉近自己的怀抱，抱住她。仲卿哀惋道：“兰芝，你我尘缘何浅！今生不能再作夫妻，就等来世吧。。。。。。” 仲卿泪下。
他俩拥抱在一起, 双双痛哭。。。。。。
仲卿呓语道：“等来生来世。。。。。。”
兰芝答道：“来世，我还作夫君的妻子。为夫君洗衣做饭，生儿育女。黄泉之下，兰芝有盼了。”
仲卿把兰芝抱得更紧。“你我黄泉之下，永不分离！”
兰芝应道：“黄泉之下，永不分离！”
二人相拥痛哭。不可同日生，却愿同日死。无望的爱情、无未来的分离让他们决心以死相对。渺渺人世间，滚滚红尘里容不下一对相爱的有情人。要诀别这才来了二 十几年的人世，离开自己的骨肉亲人；斩断那千万种恩恩怨怨，告别这青春年华，告别他们热爱的生命，他们心中的酸痛真是言语无法表达的。他们紧紧拥抱，难舍难分！
。。。。。。。。。。。。。。。。
他们挥手再挥手，相望复相望。。。。。。
灰蒙蒙的天底下，荒芜的原野上，寒风大作；把山岗上仅有的二颗小树吹弯！寒风吹皱梅河水；二杆枯草，任凭波涛送上浪峰，又抛入谷底。 最后吞没在渺渺白浪里，无影无踪！
梅河滔滔，为一对恋人哭诉；黄山呼啸，为一双情侣哀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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