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需要我说对不起吗
岩从伊媛家出来，伊媛迅速地关上门，她想起和岩看电影时岩问她的：你在怕什么？是的，她在怕什么？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让她琢磨不透，她其实也还没有明白今次他来这里的意图。他真的有必要来这里，就为了告知他回国也不一定找得到悦灵吗？伊媛的内心也是风起云涌的，说她对岩一点儿也不动心绝对是假的，在这里几年了，她看见别的女人和她们的丈夫孩子一起出入的时候，天知道她内心里有多么羡慕，就连小潘和文静结婚的时候，她其实也是妒忌过文静的，凭什么，文静都能找一个帅哥嫁了，自己却还是形单影只地。
岩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一大早到这儿来了，他是喝了点酒，来美国后很少喝酒，这里的中国人都很少喝酒，不像国内饭局多的吓人，这里基本上就是下班各自回家，尤其象他这种单身男人，连做饭都懒，哪有什么酒喝。一周前订好机票开始每天给悦灵打电话，满以为自己这次这么诚心，一定会挽回她的。却没有想到她的电话根本都打不通，又想应该是换了电话之类，不会是针对自己，又在电子邮箱发信，QQ和MSN留言，各种方法用尽却未见回音，这才开始着急，昨天想起给悦灵的父母家打电话，老人嘛，总归不会希望女儿离婚的，女儿再怎么优秀也三十岁了，在中国并不是那么好再嫁，可是没想到这个电话竟然也停机了，岩突然悟到，悦灵这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岩想起当初悦灵来美国后做实验员的点点滴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冷淡，难道自己当时是真的爱上小达了吗?
他一会觉得自己很坚定，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最爱就是悦灵，一会儿又觉得其实小达也还不错，也是坚强聪明的一个人，只不过她是Tom的老婆这一点让很多人接受不了，不过接不接受这一点在岩看来根本就不重要，他一向也算是特立独行的人。
这段时间由于给乔亚前夫找工作的原因，和伊媛接触多了，觉得其实伊媛也很不错，如果她愿意，岩也不用回去找那个虚无缥缈的悦灵了，就两个人，人生苦短，何必非要那么纠结呢？
他是喝多了一点，所以他有点头晕，也不能开车，就出来走走，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走了这么远，竟然径直走到伊媛的公寓来了。
从伊媛家出来，伊媛在他后面重重地关了门，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岩也有。刚才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一般，两个人都有点要窒息，上次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岩其实还有轻松的感觉，萍水相逢，人生不就是要快乐吗，何苦那么沉重，没想到今天是有点沉重了。
经过乔亚门口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停顿，正逢乔亚开门，门口站着勇的一家和乔亚，正好看见他。他有些慌乱，又想强作镇定，不知说什么好。还是勇打破沉默，说今天有空来转转？
岩只能点头，他不能出卖伊媛，他还记得伊媛的紧张。说几句不关痛痒的他回国后勇要做的注意事项，包括实验方面的，还有老板的一些小习惯。
走的时候，乔亚突然说你喝了酒？是走过来的？
岩的公寓离乔亚这里有十几迈，靠走可得花不少时间。
要说这过来人的热情互相一被点燃，往往就是直达目的地。没有了年轻时候的羞涩和不知所措。只是，他们仍然没有做好准备的是，去哪儿？不至于在人家餐馆门口上演激情秀吧？虽然这家餐馆隐藏在寻常巷陌中，但是却还是人来人往的，即使夜已深，仍旧有很多进进出出的车流。看来小潘选择这个地方来吃饭，确实是知道这个餐馆的行情的。
现在小潘是摇摇晃晃地开着车。他没有喝酒。他一直是个很自觉自省的人，刚才他也想过，反正是破费了，不如再要一瓶红酒，那样气氛就会更加浪漫一些，更象传说中的dating.但是顾虑到回去时要开车，小潘还是算了。
情欲现在象失控的闸门被打开了。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头昏脑胀。小潘不时地将车停在小巷的路边，亲吻乔亚。乔亚也热烈地回应着他。渐渐的，两个人都觉得很热，仿佛一定要释放出什么才好。小潘附着乔亚的耳边说：这样好吗？乔亚已经没有了思想，思想随着昏昏沉沉的头脑一起跑的无影无踪，她嗫嚅着：嗯。但是残留的理智还是告诉小潘，这车里还是空间太小，还害怕万一被警察撞上。
小潘再一次确认：乔亚，你真的想？乔亚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用吻堵住了他的嘴。小潘没有经验，他们现在可以去哪里。但是本能的想法，是不能去乔亚的公寓，那里熟人太多了，万一碰上真的就麻烦了。他们在这个城里黑暗而又孤寂的夜里，徘徊又徘徊。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车的加油指示灯亮了，小潘下意识地啊了一下。没油了。他们下了高速，按照指示的牌子去加了油。加完油，乔亚仿佛不经意地指着远处的一块黄底黑字的牌子说，那里有家super 8。
小潘没有接话，但是默契地将车开到了这家Motel的门口。听人说这汽车旅馆，除了为真正的赶路者服务以外，剩下接待的多半就是象他们这样的偷情男女。门口的接待员仍然是公事公办地问：有预定吗？
敢这美国吃饭要预定，住旅馆要预定，买机票更要预定，买东西也可以预定，什么都可以预定。有些预定要预支金钱，那就不会践约了。而更多的预定却只不过是先占个位置而已，去或是不去，还是看你的心情。除了位置有保障以外，当然预定的更大的好处，是往往价格上有实惠。
他们显然没有预定。乔亚很乖巧地递上去自己的驾照。一个标间。$78。乔亚在心里骂了句，在网上预订只要$58肯定可以搞定。不过她没有表现什么递上信用卡。小潘低声阻止她，用我的。乔亚拿胳膊肘碰碰他，意思是别在这儿争，还怕别人看不出我们的关系啊？
小潘心里对乔亚是感激的。至少她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女人，也知道如何保持两个人之间的平衡。拿了房卡，小潘将车开至他们的房间门口。开了门。两个人有点心照不宣。却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在车里积蓄的情欲，似乎并没有让他们变得急不可耐。
小潘检查了一下空调的温度，应该是正合适的，不过噪音有点大。乔亚跑到卫生间，看见自己发烫的脸。小潘在外面说，你要不要先洗澡？当裹着白色浴巾的乔亚出来的时候，小潘已经在床上等着她了。成年男女的激情，不过象打开了的潘多拉盒子。你说有什么太特别的吧，其实也没有。
乔亚已经有5年没有接触过男人了，她其实有些陌生的抗拒，但是又有着莫名的期待。熟练的接吻，抚摸，和进入。一切就象熟练的程序一样，该启动的时候启动，该停止的时候就适时地停止。即使是情到浓时，乔亚也还是没有勇气问小潘：你是否有点喜欢我？她害怕他不假思索的答案：因为那一定是谎言。她也害怕他踌躇着不予回答：至少今夜，让我编一个梦，为自己。
当意识重新回到身体来的时候，乔亚督促小潘，你去冲个澡吧。这两个人即使这个时候，思想也保持着警觉的清醒，乔亚可以，但是小潘不行，他不能带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味道回到自己的家里。
其实偷情真的是一件累人的事情。事前要破费，讨好，互相取悦，博取好感。事后要打扫战场，去掉一切刚才愉悦过的痕迹，连味道也不能残留。最难堪的是，当你疲累不堪的时候，你还得强打精神，离开作案现场，哪怕这个现场花费了你们$78。而且，在路上还得想好晚归的借口，而且这个借口犹如肥皂泡泡一样摇摇欲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爆炸在光天化日之下。
还有，更加难堪的是，明天你还得面对乔亚。能保持以往的平静和平吗？能否雁过无痕，只当是一场春梦呢？又是否可以继续这样的激情，但是大家彼此心有灵犀地保守秘密，遵守游戏的规则？匆忙淋浴出来的小潘，急急忙忙地套上自己的衣裤。乔亚望着他笑。
小潘说，需要我说对不起吗？
乔亚说，你有这么虚伪吗？
两个人相拥着出门。乔亚悄声说，我身体里还有你的味道。小潘抓了抓头，对不起啊，你回去洗个澡再睡。他终于还是说对不起了，为了他的匆忙逃窜，为了他们的不从容的做爱，但是，也许，也有对这个女人的歉疚，因为确实，他没有可能，给她一个承诺或是未来。小潘将车开到乔亚公寓的附近，乔亚说，就在这儿吧，不要太近了，门口有保安。其实保安也不认识他们，但是乔亚宁可稳妥些。在黑暗中，小潘看她孤独的影子进了门。才一踩油门，轰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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