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沉重的话题

来源: 杏叶子于 2010-12-05 17:05:55 [档案]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2206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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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Costco，买好了东西，走之前去上个厕所，遇见了一件事，颇有感慨。
在女厕所的门口站了一位瘦瘦高高的老先生，看上去很焦急地和边上一位中年的女子解释这什么。等我走近时，听到那个女子轻言细语地对那位老先生说，你看，那是她吗？只见一个近八十岁的满头银发，穿着整齐的老太太，正蹒跚地朝门口走来。老先生等她走近时，伸出手紧紧地搀扶住她，语气里带着笑意地问，
妈，你还好吧.(you ok, ma?)

刚来美国时，对美国人老夫老妻互称爸，妈还有些迷惑，后来想了想，中文里不就是孩儿他妈，孩他爸吗，一样的意思。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我和LG也时常的随着孩子们的习惯，互相的Daddy，Mommy的叫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这被自己的老先生扶住的老太太，微微的笑着，眼里闪过一些羞涩和歉意。他们慢慢地手拉手的，从厕所门口走开。

在我的病人里，有不少这样的夫妻，恩爱地过了一生，经济的宽裕和相对健康的身体，让他们可以尽量延迟去老人院的时间，有些儿女很孝顺，邀请他们一起住，可是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独立生活着。但也知道，这样的时间，过一天少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中的一个就先去了。所以，才有今天的一幕，妻子在厕所的时间稍长了些，丈夫便无限焦虑，又不能贸然闯了进去，只能求别人帮忙寻找。

记得有一对夫妻，丈夫已是痴呆症的晚期，妻子有严重的肺心病。那个冬天，妻子几次入院，终于呼吸衰竭，靠呼吸机维持生命。那个寒冷的早上，急诊室打电话过来，原来那个丈夫突然昏迷，被儿子送到医院，现在已是生命垂危了。我赶过去，和家属谈了一下，因为这个丈夫是签过“拒绝生命复苏”的文件，每年都有他的妻子重新续签过。那个儿子，也已是比我年长的50几岁的人了，含着眼泪说，我去把姐姐叫下来，她在ICU陪着妈妈。
那一天，两个成年的子女，早上静静地送别了再也没有痛苦的父亲。下午，又签下另一封文件，在吗啡的持续注射中，停掉了母亲的呼吸机，让她也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去另外一个世界寻找她的爱人。那个女儿哭着对我说，妈妈一直不肯离去，是放不下爸爸。现在爸爸帮她下了这个决心，帮所有的人下了这个决心。那一天我也差一点留下眼泪。

还记得有一次在医院的电梯里遇上一个老太太，她向我打听去她先生的病房的路径，我正好顺路，就一直送她去到了她老先生的房间，她笑着向我介绍她的丈夫，慢慢的说，就是这个人呀，在我的手腕上绑了一条线，他走到哪里，只要拉一拉他的那端，我就跟过来了。

我真的希望，那一条线，可以在阴阳两隔的时候，依然可以牵动引导爱人的手，让他或她不孤独，不伤心的过完着余生。